程骄骄也不再继续问,坐在河边, 陪他看对面火红的落日一点一点往地平线以下掉。
云湖寺是宜南最大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古寺庙, 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寺庙内古树参天,环境幽静, 是个适合礼佛的好地方, 但就是距离市中心太远, 在一座深山里,要乘坐专门的巴士到山脚下,然后拾级往上。越往上越静谧, 仔细听还能听见呦呦的鸟鸣, 高大的树冠层层挡住天空,疏疏朗朗的光透过树林漏进来,袅袅的香火在密林间飘浮, 好似仙境一般。
这几年,宜南市政府将深山和寺庙打造成当地的休闲避暑胜地, 算是宜南市的一大旅游特色, 在周边的省市小有名气, 吸引不少信徒前来。
方知柠也就听过云湖寺的名气, 此前从没去过, 一是嫌麻烦,二是潜意识里认为拜佛是老年人的活动,她作为一名新时代青年,应该坚定不移追随马克思主义。
放学回到周家,年糕和汤圆就缠着方知柠,她走到哪就跟到哪,没办法,方知柠只能放两只大狗狗进屋。
算了算日子,许露华让周嘉延五一假期带汤圆去医院做绝育手术。
方知柠和许露华都不肯亲自带汤圆去,毕竟那场面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而且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狗狗都会对带它去做手术的人有敌意。思来想去,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周嘉延去做最合适。
“反正你也不招汤圆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方知柠反过来劝慰周嘉延,“往后你在家就绕着它走,它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们俩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周嘉延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幽幽来了一句。
吃过晚饭,方知柠带着两只狗回到自己家。
晚上,方知柠洗过澡,倒在床上边和程骄骄聊天,边撸狗。两只大狗狗趴在床上,将被子拱来拱去,傻兮兮望着方知柠笑。
程骄骄把陈冽毕业去昆明工地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方知柠,并邀请方知柠同她一起去寺庙求平安符。言辞诚恳到令人无法拒绝。方知柠没怎么思考就答应第二天陪同程骄骄一起去云湖寺。
“那我们明早七点在汽车站见。”
方知柠瞪大双眼:“这么早!”
“我外婆说过了上午十一点再去寺庙烧香拜佛就不灵了。明天是节假日,去寺庙的人肯定很多。我们争取九点到山上。”
“行,那就七点见。”方知柠心想,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挂电话前,她想起杨余霞布置的任务,随口问了程骄骄一句:“对了,你想好填哪所大学了吗?留本地还是去外地?”
程骄骄也没主意:“我不清楚。你呢?”
方知柠也被问住了:“我不知道。”
这是她们第一次独立思考未来的方向,那么多的大学,让人看花了眼。
以往从幼儿园到高中,选择的范围局限在一个市,哪有现在这样的纠结。这一路在父母的保驾护航下,走得顺利平稳。
眼下的状况不同于往昔,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就像身处繁华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有路,虽然无论选哪一条路都可以走下去,但是应该选哪条路,哪条路的沿途最精彩纷呈,哪条路适合自己,这些都无法提前得知,只能靠自己去选择。
深夜,程骄骄躲在被窝里拿手机搜索了一次又一次“云南大学”,她是发自内心渴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和陈冽重逢在繁花似锦的大道。
另一边,方知柠也很矛盾,她几乎浏览完了北京的所有高校。怎么说呢,北京所有层次的高校录取分数都很高,想去的去不了,能去的学校又不想去。就很纠结。
她也不是非要去北京上大学,只是想着以周嘉延的分数,肯定是清北任选一所。
就是不愿意和他分开而已,越想越忧伤。反倒把自己弄得泪眼朦胧。要是成绩能再好一些,哪有这么多的烦恼。
她叹气,拿出手机给周嘉延发消息:你写好大学目标了吗?
隔了一会,周嘉延回:没。
方知柠盯着屏幕出神:没写,是因为还没想好吗?
没再找他,方知柠抑制住刨根问底的冲动。被子一盖,捂住脸强迫自己睡觉。
片刻,消息进来的嗡嗡震动声叫得方知柠头疼,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点开手机。
周嘉延:明早过来。
方知柠敲了个问号过去:?
周嘉延回一个句号:。
方知柠:不行,我明天有事要出门。
周嘉延:什么事?
方知柠:不告诉你。
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头,方知柠设置了三个闹钟,从六点钟到六点半,最终在六点二十八挣扎起了床。勉强睁开眼到洗手间洗漱完毕,随便扎一个高马尾,套上薄卫衣和宽松的牛仔裤,带上手机和钥匙,到玄关小白鞋一蹬就出门了。
打开大门,方知柠还在无精打采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下巴还没收回来,对面的门就开了。吓得方知柠下巴差点脱臼。
“吓死我了。”方知柠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关上大门回头看向一身运动装的周嘉延,“你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周嘉延三两下帮方知柠整理好卫衣的帽子,挑眉道。
方知柠没什么防备:“陪骄骄去云湖寺拜佛。”
一看手机已经快六点五十了,快步跑向电梯,嘴里还喊着“晚了晚了”。
周嘉延跟着她走进电梯。方知柠没反应过来:“你也出门?”
“嗯,最近脾气不怎么好,去云湖寺拜拜佛。”
“对吧,我就说你最近叛逆期到了,是该去山里洗涤一下灵魂。”
紧赶慢赶,才在七点二十分赶到汽车站,通过手机定位找到程骄骄的位置。
“抱歉,起晚了。”方知柠嘴里塞一个小笼包,将手里装小笼包的袋子朝程骄骄展开,“你吃早餐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