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拿出毛巾递给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边给两个闺女擦泪,一边忍不住说道,“就你俩嘴馋,偷吃什么鸡蛋?”
这妈当的也是有点操蛋,闺女都这样了,还在这儿埋怨,许沁一时觉得槽多无口,这婆媳俩其实挺配的,都是极品。
她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们家的鸡平时都是大丫和二丫喂,她俩为什么不能吃鸡蛋,吃了自家煮的鸡蛋,怎么能叫偷?”
许沁从柜子里找出大白兔奶糖,分给姐妹俩一人两块,“好了不哭了啊,这事儿是你奶奶和你妈妈不对,我这就批评她们!”
中年妇女和老年妇女此刻却都盯着两个小姑娘手里的奶糖,中年妇女想的是,俩丫头一人吃一块还不行了,剩下的两块她得要出来留给儿子。
老年妇女却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该全都给他孙子小军吃,这俩丫头片子吃了太浪费了。
要是在自己家,她劈手就给拿回来了,但这是在许沁家,她不敢,只能用狠狠的目光看过去。
大丫剥开一个立刻填到了嘴巴里,二丫到底小一岁,察觉到奶奶的目光有点瘆人,而且刚挨了打,很想吃但不敢剥糖纸了。
许沁拍了拍小丫头的头,说道,“没事儿,吃吧,吃完把另一个也吃了。”
小丫头这才敢剥了糖纸,塞到嘴巴里,泪中带笑的说道,“好甜啊。”
许沁自己是独生子女,没亲身体验过什么是重男轻女,但她亲戚家的一个远房表姐却是这样,从小就被被灌输长大后要养弟弟,长大了参加工作以后也是这么做的,工资都要补贴弟弟,自己没买房买车但给弟弟买了房买了车,后来弟弟误杀了人,对方要求赔偿一百万,为了这笔钱她同时做三份工,最后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安抚好孩子,许沁有些气愤的冲两个妇女说道,“你俩是男是女?”
老年妇女和中年妇女愣了愣,小声嘟囔道,“当然是女的了。”
许沁提高声音说道,“既然你们自己都是女的,你们凭啥重男轻女啊?”
老年妇女撇撇嘴,“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
许沁冷笑道,“你养孩子是要看赚不赚钱是吧,如果这样说,男孩才是赔钱货,从小要吃好的和好的,长大以后还要盖房娶媳妇,女孩就不一样了,早早就会帮家里干活了,大丫和二丫帮着喂鸡,你卖了鸡蛋还赚了钱,女孩嫁人的时候,嫁妆都是从彩礼钱里扣出来的,你不但不用错处一分钱,甚至有的人家还会把彩礼全部扣下,哪里赔钱了?”
老年妇女说不过她,却嘴硬的说道,“难得就是比女的强。”
许沁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嫂子,你这么高看男的,能不能告诉我,男的到底什么地方比女的好?”
老年妇女一愣,一开始被她问得有点懵了,但也很快大声说道,“这还用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呢,那田里的重活儿累活儿不都是男人干得吗?”
如果她现在不是生活在农村,不了解农村的情况,她有可能真的会相信了。
许沁笑道,“男人割麦,女人也割麦,咱们村里割麦子最快的不是男的是妇女,男人浇地,女人也浇地,男人除草打药开荒,所有的活儿,不管男女都一样干,记的工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队里为了照顾男性壮劳力,在活儿没有那么多的情况下,优先把活儿派给男人,这就算是比女的能干了?”
老年妇女撇了撇嘴,很明显不认同她的说法,“女人可以再娶,谁家要没个男人,那不就是绝了户?”
许沁冷笑了一声,“没有女人,这世界才会灭绝了。”
老年妇女不讲理的说道,“女人那么多,咋会没有了?”
许沁不打算跟她废话了,而是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轻自贱的女人,你自轻自贱我管不着,但你下次若要还不给孙女吃鸡蛋,或者敢打孩子的话,就是犯了虐待儿童罪,我让派出所给你抓进去!”
老年妇女一听到要抓她,立马和趴了窝的母鸡一样,不敢说话了。
她又指了指中年妇女,“大丫和二丫是你的亲闺女,别人不疼也就算了,你自己也不懂心疼,你这样根本不配当妈!”
中年妇女低下头,“二奶奶,我知道了。”
许晓梅听完叹息道,“哪个村都有这种事儿,根本没法管。这女人啊,好像一生下来就有罪,要是碰到讲理的父母还行,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一辈子的麻烦!”
许沁把缝合好的上衣放到操作台上,气愤的说道,“这事儿我还就要管一管了,这个问题很严重!”
她初步的想法是,先和其他村委专门讨论这个事儿,如果都没有意见,她就要亲自组织一个全体村民的会议了,主要内容就是批判所有的重男轻女行为。
许晓梅以前也听堂姐说过不少西山村的事儿,不少都是家庭矛盾,其中以婆媳关系最为突出,但之前她都是和稀泥,不占任何一边儿,具体做法也有点不太接地气,不管是谁,不管有啥委屈,她一律给人家读语录,有的还要求背诵。
好像这样的效果还不错。
她停下锁边机,随口问道,“姐,咋管啊,还是罚他们念语录吗?”
许沁回答,“不是,罚钱。”
许晓梅楞了一下,“罚钱好啊,只有罚钱才能肉疼,才能记住!”
许沁笑笑,去堂屋给自己到了杯水,刚喝完水,听到有人敲门,她走过去打开大门,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痛哭流涕的妇女。
她的左脸肿的老高,胳膊也受伤了,鲜血直流,她扯着嗓子哀嚎,“二奶奶,国庆说要打死我!”
林国庆是林东的堂弟,长得看起来挺憨厚的,没想到竟然打老婆。
许沁皱了皱眉头,“进来再说吧。”
夫妻吵架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多大的事儿,昨天早上,胡国庆一大早就去收拾菜地了,七点多回来发现家里没人,媳妇和孩子都不见了,冷锅冷灶,厨房一点吃的也没有,他是个急躁脾气,特别生气,窝着火烧了一锅水熥了几个地瓜馒头,仍旧拿着锄头去出工了。
中午回到家,国庆媳妇和孩子从娘家回来了,早上她堂侄来报信儿,她娘家妈忽然晕倒了,让她赶紧去,她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娘家爹早去世了,也没有支应门户的兄弟,就她和姐姐俩,姐姐住的远,她就嫁在了当村,寡妇妈出了事儿,她早上走得急,两个孩子都小,非要跟着她,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也过去了。
其实林国庆也猜到了,媳妇可能去娘家了,但他仍然很生气,觉得应该告诉他一声,国庆媳妇心里也焦躁着呢,她妈扎了旱针之后是醒过来了,但身体还是不好,赤脚医生老黄说了,最好还是去镇上看看。
夫妻俩谁也不让谁,说着说着就动手了,胡国庆人高马大,国庆媳妇自然打不过他。
许沁听完,让国庆媳妇去院里打水洗了个脸,然后才问,“林国庆以前也打人吗?”
国庆媳妇一听,眼里的泪又下来了,“打,结婚五六年,打了我十几回了,刚才要不是我跑得快,他都要拿砖头砸我了!”
家暴男绝对不能忍,必须离婚,否则就要被欺辱一辈子了。
许沁眉头紧皱,“那你现在怎么想的,想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