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于这点,沈琅怀并不想步沈兆的后尘。
沈琅怀并不耽于美色,但是这么多年宦海浮沉,他身处上位,入主东宫,学的是君臣之道,周遭多是手握权柄的臣子,关于男人的劣根,他自然也是熟谙于心。
谢容珏是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而起的心思,又或者是因为事后见沈初姒另嫁他人而起的占有欲,沈琅怀并不能确定。
谢容珏先前风流之名满盛京,是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其实并不算得上是良人。
沈琅怀此时坐在乾清殿内,等着谢容珏开口。
他很少会在人前称呼沈初姒为阿稚,现在这样开口,哪怕并没有言明,谢容珏大概也明白,这是在为沈初姒撑腰。
谢容珏心下突然动了一下。
不仅仅是他,哪怕是盛京城众人皆道所谓的新帝不喜沈初姒,现在却也还是护着他的殿下。
所以即便是知晓今日恐怕并不顺利,他其实也很为沈初姒高兴。
沈琅怀虽然看着对她不闻不问,但是当初他所见的平安符,在西境到处奔波寻找的隐卫,能有人为殿下撑腰——
也好。
沈初姒一直都以为这位皇兄对自己并无丝毫情意,倘若知晓现在沈琅怀也对她这般袒护,想来也会很高兴。
虽然她从来都不说,但是谢容珏大概也能猜测得到。
毕竟沈兆驾崩以后,沈琅怀也算是她所剩无几的亲人了。
毕竟她当初所求的平安符,一枚给了先帝,一枚给了自己,另外一枚,则是给了沈琅怀。
“远去西境,是我自己所愿,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想护得殿下平安,”谢容珏开口,“而在西境的这件事,盛京城不会有其他人知晓,至于殿下的清誉……我自会负责。”
谢容珏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沈琅怀倏然抬眼,“负责?你想怎么负责?”
“只要殿下愿意,”谢容珏顿了顿,“我随时都可以娶殿下。”
沈琅怀冷笑:“你想得要是很美,求娶?之前不也是想要和离?现在说求娶就求娶,若是朕不允呢?”
“即便你当初在金銮殿上护住了她,又远去西境,但是不要忘了,当初她离开镇国公府的时候,当初想要和离的人,也是你。现在哪有这样说反悔就反悔的道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容易被人蒙骗,可是朕不是。”
谢容珏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沈琅怀,“之前的事,我确实问心有愧。若是陛下现在不允,也寻常。我可以等到陛下愿意将殿下托付给我的那日。但衍之的妻,只会是殿下一人。”
“后院,也只会有殿下一人,日后自当珍之重之。”
这话说得不容置喙,掷地有声。
沈琅怀眯了眯眼睛,看着谢容珏此时的神色,片刻后沉声开口:“你知不知晓,你今后若是违背了你现在说的话,就是欺君之罪?”
哪怕只是日后沈琅怀不允,只要他另娶她人,都是欺君之罪。
这样的罪名,不可谓是不严重。
沈琅怀素来看人很准,谢容珏对什么人都有点儿不上心,现在对着他说出的这番话,却又不像是违心之言。
谢容珏应当知晓沈初姒背后并无母族,甚至因为牵扯到独孤珣的事情,日后多少都会有点儿棘手,但他现在这样一番话,却又不见丝毫胆怯,坦荡又诚恳。
沈琅怀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两下,眯着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谢容珏。
自己毕竟是身在宫闺,难免力有不及,谢容珏能从独孤珣的手下救下沈初姒,能够护得住她,倘若沈初姒自己心甘情愿,他也并不是不能考虑一下这门婚事。
前提是,谢容珏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世间薄幸郎在许诺时总是义正言辞,日后反悔的并不在少数,当年情真意切,到了往后却又是翻脸不认人。
种种,实在是数不胜数。
谢容珏面色未变,只道:“若违此言,陛下日后当以欺君论罪。”
此言一出,沈琅怀难得诧异了一下。
他从前其实与谢容珏算是有点儿交情,但其实也只是泛泛之交,沈琅怀惜才,但是这位镇国公世子的态度却又不冷不淡,所以也仅仅只是略有些交情而已。
但是他现在站在沈琅怀的面前,确实和以前的谢容珏截然不同。
沈琅怀抬眼,“从前世子时常出入风月场,想来从前身边也跟着不少解语花,现在来看,果然是转性了?”
“从前其实也未曾与姑娘家沾染分毫,关于这点,陛下大可放心,”谢容珏顿了下,“所以,自然也谈不上是什么转性。”
沈琅怀嗯了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随后沉默了片刻,倒是没有再接着刚刚的话,只是看着谢容珏,轻咳一声,“那在西境的这段时日,你与阿稚……”
他的声音低了一点儿,“可有逾矩?”
之前谢容珏成亲之日没有踏入院门一步的事情,沈琅怀自然也是知晓,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一同在西境孤男寡女待了这么久,恐怕难免会被欺负了去。
他思来想去,索性问个明白。
周围的内仕早在谢容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退避,沈琅怀问完这句话以后,周遭瞬间静了许久。
谢容珏抵唇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未曾。”
他们也曾经是拜过天地的,沈琅怀闻言,其实也有点儿没想到,抬眼看着谢容珏的神色,“当真?”
谢容珏面上神色丝毫未变,眼神不避不让:“当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