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沈琅怀,她一直都有点儿不明白。
她一直以为,沈琅怀应当是厌恶自己至极,虽然至少应当出于明面上,会来找自己,但也当是敷衍至极,怎么都不可能是隐卫全都前来西境这般的兴师动众。
从她之前离开盛京开始,隐卫就一直追到了西境,其中耗费了数不尽的精力。
这其中,只有可能是奉了沈琅怀的命令。
不少原本应当由隐卫代劳的事情,就需要沈琅怀亲力亲为。
在此时,沈初姒突然想到谢容珏从前说起过的,之前自己所赠的那个护身符,沈琅怀也并未丢弃,反而是挂在了身上。
之前金銮殿外谢容珏说到这件事,她原本是并不相信的,但是现在隐卫几乎尽数在西境,这一路上耗费无数精力,却又是不得争辩的事实。
沈琅怀与自己并不算是相熟,但现在却做到这般地步。
沈初姒思及此,突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隐卫,问道:“西境地界大,往来的人员复杂,我又早已离开了客栈,搜找起来极为困难,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隐卫如实回答道:“回殿下,属下之前一直在西境寻找,但是因为搜寻困难,所以查找起来确实费了一点儿功夫,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是因为殿下之前的那对桃花玉镯子,被我们从典当行中收到,我们才集中人手在黎城搜寻。”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从自己身上摸出那对玉镯。
“殿下,”隐卫将镯子递到沈初姒的面前,“属下已经将其赎回。”
沈初姒依言接回那对镯子。
隐卫虽然擅长搜寻,但是在这西境之中大海捞针,却确实实属不易,况且还不能惊动各城州牧,自己又一直都是隐姓埋名,即便是对于隐卫来说,也需要时日。
没有想到,居然是凭借桃花玉找到的这里。
桃花玉入手的触感温润,毕竟是沈兆生前所赐,之前当出去的时候,沈初姒还觉得有点儿可惜,所幸不仅让隐卫由此作为线索找到了他们,现在也物归原主,总算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沈初姒手中握着那对镯子,对着隐卫笑了笑,“多谢。”
隐卫一时愣了神,随后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属下分内之事,殿下无需言谢。”
他们现在还身处私宅之中,这座宅邸处处价值不菲,恐怕日后是归为朝廷所有,随后售卖给富商,所得钱款将用于减免黎城赋税。
这是之后的事情,就要交由来到这里的刺史处理了。
沈初姒方才在与隐卫说话,谢容珏则是随意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看着他们这边,另外一只手上抛掷着一枚铜板。
他身上的伤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日子,今日又动了手,虽然看着轻松,但是还是回去再换一次药较为妥帖一些。
沈初姒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原地的谢容珏,虽然并未说话,但是谢容珏却倏然懂了她的意思。
他随之从红木椅上起身——
而在此时,隐卫看出了他们的意图,面上似乎是有一点儿为难之色,他看了看谢容珏,又看了看沈初姒,问道:“殿下是准备与世子一同回之前的那个院落吗?”
沈初姒抬眼。
隐卫接着道:“方才圣上来过消息,已经知晓镇国公世子前来一事,他在信中提到,多谢世子前来西境救下殿下,但是……世子与殿下两人既然已经和离,同住一屋的事,为了殿下清誉,还是应当避免。”
“之前是事急从权,难以避免,倒也是罢了,但是隐卫现在在这里,自然是不可让殿下受到委屈。”
隐卫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容珏的神色,“所以,我们给殿下在城内准备好了一间客房,至于世子——”
隐卫顿了顿,“是另外找一家客栈,还是回之前的那个院落,就请自便吧。”
沈初姒有点没有想到这样的一番话,转眼看向谢容珏。
谢容珏却似乎并不诧异,手中把玩的铜板收起。
沈初姒或许不明白,但是他在片刻之间就明白了沈琅怀的意思。
谢容珏与沈琅怀还算是有点儿私交,作为新帝,沈琅怀德才兼备,待人处处有礼,即便是对于自己这样的子弟,态度也十分温和。
但是从前谢容珏去面见先帝沈兆的时候,当时在路上遇到了沈琅怀,谢容珏就知晓,或许对这个皇妹,沈琅怀却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
即便嘴上语气不善,可是背地里却是又截然不同。
对于这个皇妹,实在是别扭。
现在这样的举措,就是在为沈初姒撑腰。
毕竟,从前沈初姒在镇国公府,过得并不好。
沈琅怀并不希望沈初姒重蹈覆辙。
谢容珏垂了垂眼睫。
看来自己现在,实在是任重道远。
他想到这里,手中的铜板滑入袖中,垂眼看着沈初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近来多有劳累劳累,那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
隐卫大概是知晓了沈初姒的喜好,此时在客房之中,除了精致的卧具,还有着一摞精心准备的典籍。
客房之中灯火盛极,或许是担心西羌之中再出变故,所以此时门外还有几个隐卫在守着。
沈初姒所住的这间客房,是整个黎城最好的客房,从窗棂中看出去,能看到山脉,沈初姒支着手看了一会儿典籍,却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烦意乱。
也不知晓是因为回到盛京之后的事情,还是因为这段时日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