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刚转身之际,谢容珏拉着她的手, 转眼又让她跌坐在小榻旁, “殿下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与你一起。”
沈初姒摇了摇头, “不用, 我出行都是带着帷帽的,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况且——”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容珏就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沈初姒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的动作, 倏然之间愣住了。
随后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殿下若是不答应,那我也只好……这样,一直到殿下改口为止。”
这就是在耍无赖了。
“谢容珏,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沈初姒小声, 想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要脸面?”
谢容珏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她这样十分有趣,抬起手轻轻捏了一下沈初姒的脸。
“殿下又不是今日才知晓,”他手指带着热意, “况且, 或许今后还会有更不要脸面的时候。”
他的长指在她脸上捏了几下, 似乎是觉得手下触感极佳, 闷声笑了两下。
*
当日夜晚中, 谢容珏只是匆匆露了面, 除了小二见到过他, 面露诧异以后, 谢容珏之后就一直都未曾再出现过。
他和沈初姒从楼梯之上缓步而下的时候,却着实让客栈之中静了片刻。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对,生得委实是太出众了些。
沈初姒将这几日的银钱一一与掌柜结算清楚,掌柜原本正眯着眼镜看账簿,听到沈初姒要退房,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谢容珏,道:“客官这是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所以现在才不住在这里了?”
这话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但是沈初姒总觉得这个面上带笑的掌柜眼中带着探究,让人心中生不出好感。
她极轻的皱了皱眉头。
从最开始到这处客栈的时候她其实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是她当时只是一瞬而过,只当是自己多心,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却愈发强烈,加上之前那位女郎的提醒。
这里,确实久留不得。
“此事应当,不劳掌柜费心。”谢容珏似笑非笑,“还是说掌柜今日在这里,也想着越俎代庖,暂代户部官吏一职?”
掌柜心中倏然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觉得这人这人不像是黎城人,说起这话的时候,气势迫人。
他这才满脸堆笑道:“黎城往来人多,我是想着若是客官想着另寻其他住处,毕竟我在黎城多年,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门路也比客官这样的外乡人更多些,我也可以帮着一同找找好的住处,毕竟大家萍水相逢,也都是缘分。”
谢容珏哼笑一声,“掌柜若是对每个人都是这般好心,那恐怕早就已经是分-身乏术了吧?”
掌柜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这位,连忙打着哈哈道:“那自然也不是,因着两位我瞧着气度出众,一时起了帮忙的心思,无妨,客官若是不需要,就当是我多嘴了。”
一直到沈初姒和谢容珏走出客栈,掌柜面上原本的笑意才顿时消敛。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沈初姒,随后低头恶狠狠地啐了声,“你们也就这时候能神气些了!”
沈初姒之前就打听到了庄宅牙人处在哪里,谢容珏拉着她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宅邸既然是暂住,那么自然也只求合适就好,这几个月可以将就。
牙人听着沈初姒的要求,在一众房契之中翻找了几下,随后就领着他们去看了条件合适的宅子。
黎城往来商贾多,宅邸转卖租赁都是常事,牙人领着他们去的是一间小院,原来的房主是一位开豆腐铺子的夫妇,后来这铺子生意实在惨淡,这夫妇两人前往盛京投奔亲戚,这件小院才空了下来。
院落并不大,除了一处主屋以外,在旁边就是厨房和小小的储物处,院中还栽种了几株果树,此时正逢早春,有些的花已经开了,只是略显稀疏。
沈初姒直觉那处客栈不宜久留,将牙人送来的地契仔细地看了几遍,随后进了宅子内部检查了一番。
按照牙人所说,这夫妇是今年一月的时候离开黎城的,沈初姒用指尖捻了捻上面的灰尘,这积灰的厚度,确实像是离开月余应该积下的厚度。
沈初姒刚准备擦拭的时候,谢容珏抬手用帕子拭去她指尖上沾着的那点污渍。
“我刚刚看了一遍,虽然院子很小,布置也很朴实,但是我方才看到在小院之中确实还留着一些磨黄豆的器皿,与牙人所说的一致,应当是没有什么异常,”沈初姒开口,“你需要地方养伤,起码这段时日都要留在黎城,暂住在这里,你觉得这处宅子如何?”
谢容珏的指腹在她的手指上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随后才开口:“我没有什么所谓。”
他顿了顿,看着沈初姒道:“我只是怕殿下留在这里受了委屈。”
沈初姒与他幼时生长在道观不同,她年少起就是被先帝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公主,是盛宠之名人尽皆知的九公主,恐怕自幼至今,都还没有住过这样狭小而生尘的院落。
沈初姒听闻他的话以后,摇了摇头,“毕竟只是暂住,况且你原本就是为了救我而来,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觉得委屈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明亮,不似任何违心之言。
她其实一点都不好哄,坦荡又诚恳,若是她没有动心,就是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有,对感情分得很清楚,到底是源于心动,抑或是感激,还是同情。
谢容珏俯身,“其实殿下对我,可以任性一点。毕竟,这原本就是我心甘情愿。”
在此之前,谢容珏向来绝情,对于姑娘的啜泣向来视若无睹。
可现在,沈初姒分明只是摇着头对着他说不委屈,他却又觉得若是她再任性一点,他大概也不会这般心疼。
大概是因为她,沾染风月,覆水难收。
*
州牧府。
黎城的州牧府气势巍峨,从外看着就是造价斐然,一砖一瓦都不是凡品,规格直逼盛京的高官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