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她们迎面却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淡色锦袍,身边跟着两三侍从,此时都低眉顺眼地跟在那人身后,那人虽然浑身上下并无一丝饰物,但是这么走近的时候,却天生带着一点儿威压。
久居上位,从容不迫。
沈初姒看到那人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刚好看过来。
之前在宫闺之中遇到,尚且可以说是有事在身,但是现在,却实在是不得不停下来了。
沈初姒想到之前停在寺外的那辆马车,她想过许多人,却独独没有想到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
她静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皇兄。”
沈初姒的皇兄并不少,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是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当今嫡出正统,入主东宫的太子沈琅怀。
沈琅怀听到沈初姒的声音以后挑了挑眉,语气嘲弄,“我还以为九妹妹不愿意开尊口,现在来看,也没有全然忘了孤是你的皇兄这一回事。”
他顿了顿,才似感慨道:“也是,父皇如此疼爱九妹妹,孤在父皇心中也远远比不上九妹妹你,就算是九妹妹偶尔任性,不识礼数,父皇又怎么可能忍心怪罪九妹妹。”
沈琅怀对别人说起话来,向来都是妥帖有礼,处处恰到好处,不然也不会是人人称赞的储君。
就算是对宫中的其他弟弟妹妹,也都是温和有礼,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说话如此。
沈琅怀今日并未穿蟒纹衣袍,但是他处理朝政已久,哪怕是并未穿昭明身份的衣物,连饰物都未曾佩戴,只穿了一件极为不起眼的锦袍,看上去也仍然威势迫人。
沈初姒上次在宫中并未唤他皇兄是因为当时想着沈兆的事情,更何况沈琅怀说出话来就实在说不上是温和,她便也忘了此事。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沈琅怀。
沈琅怀以品行高洁,行事毫无差错而被群臣敬重,更是宫中上下皇子公主的楷模,极少动怒。
只偏偏对沈初姒说话之时,永远都是这样。
沈琅怀的目光在沈初姒腰上挂着的平安符上一扫而过,哂笑一声。
“九妹妹今日前来,应当是为父皇求得平安符的吧。”
他顿了顿,看向沈初姒,“也是,父皇对九妹妹的疼爱人尽皆知,现在九妹妹为父皇尽些孝心,也实在是寻常。”
他感慨道:“还真是感人至深啊。”
作者有话说:
阴阳怪气大奖颁给太子。
第16章
其实就连沈初姒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位向来以宽和有礼的皇兄,偏偏只是对她一人是这样的态度。
沈琅怀身后的内仕此时也不敢出声,心中也在暗暗思忖,这位公主殿下到底和太子是有什么样的过节,能让向来宽厚待人的太子这般不留情面。
沈初姒手拢在袖中,抵唇轻咳一声,轻声回道:“……皇兄过誉,父皇久病缠身,小九不通医术,除了跪拜诸佛求得父皇平安,也并无他法。”
这话不知道是哪里不妥,沈琅怀听完以后,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沈初姒,然后冷笑一声。
抬步从她身边经过。
沈琅怀身边的内仕赶紧跟上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皇兄。”
沈琅怀皱着眉头往身后看去,只见到沈初姒抬步上前走了两步。
他刚想开口,手里却被塞了一个带着檀香味的,小小的,平安符。
鸣秋寺的平安符向来都是将符纸装在锦囊之中,其实布料远远谈不上好,对于养尊处优的贵人来说,就实在说得上是粗糙了。
沈琅怀却倏地好像是有点怔然,手上的凉意一触即过,然后看到沈初姒站在自己身前,抬着眼睛。
她很小的时候,眼瞳就是这样,看向人时不含一点儿杂质,天生让人不忍拒绝。
“小九今日所求,不仅仅只是父皇一人得以平安顺遂,”沈初姒看向他,“皇兄身为储君,身上背负江山社稷的重担,所以小九也愿诸佛日后庇佑皇兄无灾无难,福祉永存。”
周遭喧闹,往来香客络绎不绝,沈琅怀手里握着那枚护身符,大概是稍微用了点力,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片刻之后,沈琅怀笑了一声,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嘲弄:“所以九妹妹现在这是见孤坐稳储君,想要拿这个,前来讨好?”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真是天真。”
沈琅怀说罢,就再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抬步从沈初姒身边经过。
*
沈初姒在鸣秋寺用过素斋,差梨釉将自己所求来的护身符送去宫中,在佛寺之中抄了一卷经书,然后将这卷经书放在寺中供奉。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申时。
她上马车之时,看到原本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已经不见了,想来现在的沈琅怀已经走了。
沈初姒轻微叹了一口气,她从前和沈琅怀并无什么过多嫌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皇兄对她的态度却始终都是让人不得其解。
旁的公主皇子对她只是疏远却有礼,唯独沈琅怀是不同的。
蒲双拨了拨暖炉之中的炭火,然后开口询问道:“殿下,我们现在是回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