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妇舍面容整洁,丹娘也不怕这起子人了,没事儿还经常打听后续,妇舍留下来的接生婆也有些话精子,便是离着一个县的故事,也有法子叫她知道喽。
是以丹娘略一思索小声叽咕道:“有个姓成的老爷正想克对家,撞在这老道手上,听说已经投出去百两银子了。”
仁安堂的对家可不就是保和堂么?张知鱼不想掏出这么桩事,听得更认真了。
成大郎从小便跟这个差了十五六岁的弟弟亲,只有了自己的孩子便逐渐变了味儿。
早年成老爷说过,以后保和堂和宅子留给他,七成的田也给他,其他都得交到成昭手里。
成家有两个顶赚钱的药材园子就是给成昭的,原是叫他们兄弟两个互相牵制,也不叫哪个随意离了心。
不想成大郎在外头结识了几个狐朋狗友,成日家在他耳边说着这般大的家业分那么些出去,以后他儿子可不就少了么。
成大郎渐渐给说得心动,又有妻子吹枕头风,性子逐渐就歪了,这二三年见着弟弟便不顺眼。成老爷素来便是个没正心的,早年偷了保和堂几本药方子卖人,从此便和保和堂离心。
只他爹早年救过赵老太爷一回,如今赵家也没追究,只当买断了恩情,成老爷给儿子一嘀咕家大业大注重身份的事,在家里规矩越发大起来,将成昭当成大户人家的庶子般驯养,要他为哥哥好,幸而狄夫人清明,好歹将儿子把持住。
那头大嫂一计不成,又见成昭人关在家都不声不响地立了些微末小功,便想起往年娘家嫂子去的妇舍,认识了个赛神仙,只赛神仙已经下了牢,便将主意打到她大徒弟身上,遂收拾了小包袱回了娘家。
隔日回来就躺在床上装疯,整日胡言乱语,吃药也吃不好,请和尚也请不好,只这老道一来便在门上大喊——有妖孽。
成大郎本见人在宅子外叽咕个没完,当下便起身想叫人将这女冠赶走,不想他娘子却在床上睁了眼儿,含糊道:“大郎,外头有人来救我了。”
说完又嘎嘣倒床上,唬得成大郎摸了她好几次鼻息。幸而人不曾死,只是晕过去了。
成家叫这一吓,忙不迭请了人进来,这男相女冠进门便掏出桃木剑四处舞动,嘀嘀咕咕道:“你家有个灾星。”成老爷还不大信,这人又说:“回家最近定是诸事不顺,是也不是,实则都是这灾星克的。”
成老爷想起最近仁安堂的生意下滑了好大一截,顿时咯噔一声,便弯腰高声儿道:“请大仙捉妖——”
老道暗道,他还只说灾,这老头子嘴里都成妖了。
只拿人手软,当下闭着眼便说出成昭的八字,又在成昭屋前老槐树底下开了个窝。
成老爷凑近一看,便见着里头鲜血淋漓,一窝白生生的小耗子都叫儿子克得死绝,顿时便发了疯,大喊孽障,扭头就说成昭克他嫂子的肚子,要么去乡下庄子上,要么在房里就不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豆腐是炼丹炼出来的,这事确有传闻。
待会儿还得修修,还没空捉虫,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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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剖腹可活
小九
张知鱼听了这话脸色就变了, 心咚咚直跳,抓住丹娘的手问:“这怎么可能,外头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就是赵聪也没跟他们说过。
丹娘笑:“还是以前赛神仙在时吃多了酒说的, 这成大郎的妻子田氏老家就在林逢县,一家子精穷, 她嫁进成家也是在莲花观花了钱的,不然有钱人家的正头娘子哪里轮得上她。”
田氏大嫂就是赛神仙的俗家弟子, 抢着吃过赛神仙二两豆腐丸, 一下肚差点烧炸了胃,嘴里都吐血了,还说是正常排毒。赛神仙听了这话儿便格外喜欢她,让她捧钱得了个俗家便宜, 以后生产不用给钱,她愿意亲自接生。
如此天长日久, 两家便混在一处, 时常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
“吃过了甜头,自然日日都念着歪路子的好了。”沈老娘跟着叹一回,一拍大腿给成老爷定了性:“鬼上身的东西!”
张知鱼在旁边听她们师徒两个谈话,心头深恨成家是个混子窝,以前她还当成昭是个小恶霸,不想竟是个正等人救的小可怜,真恶霸原是他亲爹亲哥,不过烈女怕缠郎, 恶霸怕大官儿,她爹虽然才是九品芝麻官儿, 在成家面前也是能挺腰子的。
等张大郎回来, 张知鱼就跟爹说:“爹, 明儿你有空跟我去一趟成家。”
张大郎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但这句话他很耳熟。
夏姐儿跟巷子里一帮孩子成日家不是打烂这家窗,就是爬了谁家树,日日挨个串门子互相道歉,李氏和张阿公都觉得有些跌份儿,这事素来是张大郎干的,是以张大郎第一反应就是看小女儿,习以为常地问:“今日又把谁打了?”
“爹这把年纪了还胡说!”夏姐儿今日在家安静绣花,自觉已经与昨日不同,此时得亲爹一口黑锅,立时就气炸了肺,捡起石子儿闭了一只眼就要样爹身上弹,一激动却拿反了弓,冷不丁给自己头上狠来了一下。
砰一声肉响,二郎听着都夹着尾巴走,张知鱼也吓得不停地看小妹的脸,见不红才跟爹道:“她今儿歇了一日还不曾出去打谁,是我要去抄了成家的老窝!”
一把年纪的张大郎倒抽一口冷气,吃惊地看着鱼姐儿,闭眼说了句阿弥陀佛:“女儿你人小小一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长到如今,开口竟就要抄了别人的窝。”真不愧是他张春生的女儿,这大概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
张知鱼不知他脑补了什么,但她只想带爹上门查|氺|表,便跟他竖了眉说:“成昭几个月不曾出来,好似被他爹关起来了,狄夫人也不知有没有被那老东西折磨。明日爹有空跟我一起去一趟,他家请了赛神仙的徒弟装神弄鬼,爹把人抓了,我去看看人。”
夏姐儿听得此话拾起树枝就开始磨,张知鱼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你磨它干什么,你又要去跟谁决斗。”
“这是给大姐磨的。”夏姐儿笑两声,熟练地说:“你们去打烂人家的门子,回来娘准得打烂你们的屁股,我爱大姐,给大姐磨个光滑的竹笋条,挨着就不疼了。”
父女两个气个仰倒,扯了条子揉得稀巴烂,往外赶她:“乌鸦嘴,我们这是去替天行道!”
夏姐儿叹口气,又拣了根大的给自己磨。
沈老娘仍在院子里跟王阿婆闲谈,见着夏姐儿小媳妇似的跪坐在地上磨树枝,便笑着问:“小猢狲又要惹事。”
“我是给自己磨的。”夏姐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明日大姐和爹出气打我,也不疼呢。”
张大郎撵走了小女儿,又跟大女儿叽咕一回,知了来龙去脉,思索道:“明日下衙我带两个兄弟过来,你掐着点儿过去。”他没见过几回成家小儿子,怕认不出,不然也不能叫女儿去,又道:“等看到爹来了,你才准出来。”
张知鱼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