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赛压彩头这种事姜韶颜不是没有做过,多是十赌九输,毕竟年年都有黑马龙舟冒出头来,这背后有多少人操作谁能知晓?
她也从来不信赌,不过眼前这位摆明了不讲君子之道,既要坐庄又要压注,这谁能赢得过他?
能和坐庄的一起下注,姜韶颜实在是心动的厉害。
更何况以她现在这样子,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让人图的,若说唯一可以图的,大概就是吃食之上了。这位潜意识里估摸着也是个吃货吧!想到他先前又送腊肉又送鱼的举动,姜韶颜深以为然。
是以,姜韶颜只略略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就权当是收了钱看戏好了。
这位虽说又骚又茶,可出手大方是当真没的说的。
同季崇言约好了龙舟赛观龙舟,姜韶颜这才起身告辞。
这一次,季崇言没有再阻拦,一路将姜韶颜送上了马车才又折了回来。
一旁安心当绿叶的林彦看向去而复返的季崇言,当着静慈师太的面,没有说破他的小心思:应当是方才姜四小姐口中那收了一千五百两银钱的事提醒了崇言,这位姜四小姐近些时日似乎有些缺钱。崇言便想办法投其所好。
龙舟赛压彩头……做的如此不留痕迹,不动声色,亏他想得出来。
静慈师太却没有多想,大概也想不到这位瞧着便眼高于顶的季世子如此刻意讨好姜四小姐是为了这等事,只以为这位也是个好吃食的同道中人,不由开始为往后的口福担忧起来。
毕竟从这些天与这位季世子相处的过程来看,这位季世子可不是什么君子。
一想至此,静慈师太又心疼起了那盘被“客气”走了一半的鱼鲊,她才吃了几口啊,就叫这位全吃了。
正这般想着,静远小跑着过来禀报道:“柴施主醒了。”
这位师父故友柴施主说话的样子委实与外表有些不搭。又因着她年岁也不小了,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上了年纪患了呆症,可这般说睡就睡的样子却又叫人怀疑起来这位柴施主患的到底是呆症还是别的什么毛病。
不过于此,师父不曾开口,她们这些做弟子的自也不能问。
静慈师太闻言看了眼季崇言与林彦,见他二人没什么反应,便道:“那你们将阿柴带过来吧!”
睡了一觉才醒的柴嬷嬷过来时正顶着一头睡的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显然还有些困意未消,不过这未消的困意在看到季崇言时便一下子消散不见了。
“小郎君!”柴嬷嬷小跑着过来,整了整季崇言因走动不似先前服帖的衣袍,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怎么样?郎君如此打扮那位大小姐可喜欢?是不是直夸你好风华?”
季崇言想了想姜四小姐方才见自己第一眼时惊讶的样子,认真的回道:“那反应确实与往常不同,好风华却是不曾夸过。”
“那是女儿家面皮薄呢!”柴嬷嬷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着后退了两步,认真端详了一番面前季崇言,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好看,我们郎君的风姿整个长安城也寻不出第二个来,她定是喜欢的,指不定下次还想再见你。”
“那倒是!”季崇言想到即将到来的龙舟赛,道,“过几日我们约了一起去看龙舟呢!”
“那郎君可万万不能小气了,小食什么的都要备足了。”柴嬷嬷认真的教着季崇言。
一旁的静慈师太听的脸色复杂:每每看到阿柴这般的样子总叫人有些唏嘘,这位季世子的性子虽说怪了点,对阿柴却是真的好,甚至肯说话来哄着她。
可看龙舟的哪是什么大小姐同赵小郎君?分明是姜四小姐同季世子啊!
教导了一番“赵小郎君”,柴嬷嬷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林彦和静慈师太,这一次,柴嬷嬷没有忘记一身灰袍的林彦,朝他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给他脸色瞧,转而又看向一旁的静慈师太,顿了顿,她惊讶道:“圆觉师太,你远游回来了?”
圆觉师太是静慈师太的师父,当年柴嬷嬷预见“小静慈”时,圆觉师太正是静慈师太这般的年纪。
只是年纪对上了,这相貌却是天差地别。静慈师太哭笑不得:她师父圆觉师太瘦的很,又爱出门远修,晒得有些黑瘦,同她这圆胖的全然是两个人,也不知晓柴嬷嬷是如何将两个看做一个的。
可不管如何,柴嬷嬷对面前这个就是圆觉师太本人这一点深信不疑,而后想也不想便朝她伸出了手:“你先前应我要请我吃的清汤古董羹呢?”
厉害了,还会讨要吃的了!林彦在一旁看着脸色尴尬的静慈师太,忍不住想笑。
静慈师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阿柴如今这样,但凡可以不拒绝她,她也定然不会拒绝她,可是……那清汤古董羹师父可从来不曾教过她,这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九章 坐客
便在此时,一旁的“赵小郎君”说话了:“嬷嬷,今日是吃粽子的端午,不适合吃古董羹。古董羹什么时候都吃得,粽子却只一年一次。如此,今日不如先吃了粽子,待到改日再吃古董羹也不迟。”
今日是端午么?柴嬷嬷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圆觉师太”身旁串成串儿的粽子和一小坛咸鸭蛋时却又信了几分。
“哦,险些忘了,今日是端午。”柴嬷嬷目光落到那串成串儿的粽子上顿了片刻,忽地又喃喃了起来,“可我好似近些时日吃过粽子了。”
总是记不住事的柴嬷嬷有时候记性却出奇的好。林彦在一旁适时的没有出声:粽子确实吃过了,前几日崇言便借着送腊肉的时机讨要了粽子,那时候便吃过了。
没有再被讨要古董羹,暂且逃过一劫的静慈师太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临季崇言等人离开时,这才松了没多久的气却又被提了起来。
“‘圆觉师太’,”季崇言将柴嬷嬷送上了马车,转头提醒送他们出门的静慈师太,“莫忘了古董羹。”
“圆觉师太”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如实交待了:“我不会做那清汤古董羹,师父未曾留下方子,倒是曾听闻京城有年长些的厨子会这个,阿柴若是一定想吃,不如且等晚些时候去了京城寻那老厨……”
“可以问问姜四小姐。”季崇言听罢只略略一顿便提出了建议,而后不知是炫耀还是无意透露一般开口道,“我上一回送了两尾大花鲢过去,顺便带去了丰鱼斋的鱼头方子,姜四小姐手巧,只一做,嬷嬷尝了便惊呼问我是不是将丰鱼斋的师父请到家里来了,可见姜四小姐天赋好得很,你仔细将那古董羹说与姜四小姐听听,不定就做出来了。”
“不定就做出来了”,这话说的轻飘飘的,静慈师太却听得忍不住磨了磨牙,你以为是捏泥巴呢!
这位出身尊贵的世子爷这话可当真是过分了啊!
不过这位世子爷本人却半点不觉得自己过分,转头便翻身上马,带着柴嬷嬷离开了。
原本姜韶颜以为自己这几日也无什么事可做,只消等着去观龙舟下注博彩头便好,可没成想隔日同那位世子爷的帖子一同来的还有亲自上门来的静慈师太。
静慈师太今日上门身上只着了一件鸭蛋青的甾衣,远远瞧着同静远、静安她们身上的仿佛是同一件一般,只是走近细看才发现与静远、静安的稍有不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静慈师太到姜家别苑时正是临近午时,姜韶颜一众人正要吃饭的时候。
香梨将静慈师太引进了门,走了几步,终究是嘴快藏不住事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太,你是故意挑着这个时辰过来好蹭饭吃吧!”
静慈师太斜睨了她一眼:“阿弥陀佛!”小丫头到底年纪小,不懂说话藏三分的道理,思来想去还是她那“忘年小友”好啊,看破不说破方为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