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过处有清香,知是荼糜隔短墙。仅隔短墙便闻清香,那窗下的角落,院落的花坛,处处蔷薇,处处荼糜,清风拂过,那香气更是浓烈至无可收拾。
独孤灵凭窗把玩着胸前的九凤银锁,东瞧西瞧研究着其中的奥秘。也忍不住被那香气薰陶至停下来,秋波顾盼,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若有所思地欣赏起院落的花繁香浓。
时至五月,暮春时分,尹子琦前两个月被司徒羽打怕了,到了第三个月,他下定决心龟缩不出。只管围城,活活要把这剩余的六千将士和万余睢阳百姓饿死在城内。
那万余睢阳百姓里也只剩下了老弱妇孺,但凡家中有青壮男丁的,早已战死沙场。但这老弱妇孺依旧要吃饭。
近日,许远真的征来不少愿意帮忙的妇女,她们勤劳灵巧,既能做些简单的护理伤者的工作,也能够帮忙清洗兵器和铠甲。只是她们来时不凑巧,无战可打,将士们反倒清闲了。而独孤灵就更清闲了,无战可打,伤患自然就少了。但征来的妇女也就留用着,免得遣散了她们,令她们饿死街头。
到了此月,每人每天仅能发放一勺米汤充饥。那米汤稀得看不见米粒,即使一向胃口小如独孤灵者,此刻也不免感到饥肠辘辘,更何况那些身强体壮的将士。
但司徒羽也无可奈何了,该抢的粮草都抢了。到了现在,即使敌营,他们所剩的粮草也不多了。而且吃过多次闷亏的尹子琦已经懂得将粮草藏到更隐秘的地方,并派兵严加看管。
独孤灵想:真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只怕这些花草树皮,也要成为百姓充饥的食物了。在州衙内,有米汤喝还属万幸。据说城里的某些角落,已到了人吃人的可怕地步。
思及此,那一抹笑意也瞬间隐没。唉……她放下手中的九凤银锁,长长叹了口气。
“不好了!不好了!”司徒燕嚷嚷着奔入房间,拉起独孤灵就往外跑。
独孤灵站住,不愿意走:“说清楚再走,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不好了?”
“全都倒下了,你快去役房看看,还有大街上,到处都是,太可怕了。他们发着高烧,呕吐,糊言乱语,甚至昏迷不醒……”
没等司徒燕说完,独孤灵就全明白了,风驰电掣地奔至役房。果然,触目所及,一个个痛苦得在地上、榻上滚来滚去。有的已经不能滚了,陷入昏迷状态,还有的在呕吐,发出难闻的气味。
司徒羽也在这里,他双臂抱胸,剑眉深锁,神色凝重,一言不发。邪魅的俊脸显示出从未见过的严肃,看来,对目前的形势他完全束手无策。见到独孤灵,魅眼也只是微微一亮。
独孤灵俯身查看病患,把脉一番,小脸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诊完一个,似乎不可置信,又诊视了另一个,又是一个。最终,直起***,回望司徒羽那双始终聚焦在她身上的桃花眼。
顾不上避嫌,将司徒羽拉到一旁,司徒燕、沈心、许远也跟了过去。独孤灵拧紧柳叶眉,问道:“那两个大夫呢?他们怎么说?”
许远叹道:“他们,也倒下了。那两个大夫根本就是庸医。睢阳城里高明的大夫早就在数月前的战斗中死去了。那一言难尽,且不管他。只是如今这到底是什么病?万一此时叛军攻来,哪还有活路啊?”
独孤灵点头道:“当务之急,就是要把睢阳城瘟疫蔓延的消息封锁住,严禁传出风声,否则,睢阳危矣!”
“瘟疫!”闻言色变,一个个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