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慢慢变得让荣国公不认识了。
权衡之下,荣国公将陆砚安带到自己身边教养。
他这儿子性子仁善,对于打骂他,苛刻他的那些嬷嬷和丫鬟们都予以谅解,那个时候他才只有八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冷冽的冬日穿着单薄的夏衫,被冻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却跟他说。
“父亲,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罢了。”
低贱的下人,为了生存,为了得到主人家的青睐,他们用尽手段,讨好着那位荣国公夫人。
那位荣国公夫人,倾尽全力,为自己的儿子谋福祉,用尽手段想将陆砚安除掉,然后扶自己的儿子上位。
在陆砚安看来,谁都没错。
荣国公看着这孩子平静无波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通透。
正巧那时,荣国公与还未出家的明惠大师认识,这位大师听到陆砚安的话,立刻觉得这孩子聪慧至极,将他认作自己的学生。
至此,陆砚安就成为了这位前任首辅大人最小,却最聪明的一位弟子。
也是那一日,荣国公终于明白,他不该再如此纵容周氏。
荣国公有意疏远陆锦泽,希望他好好向他哥哥学习,小小年纪,不该产生如此浓厚的嫉妒之心。
可周氏此人,爱子心切,她得知八岁的陆砚安被老首辅收为弟子之后,将这一切都归于荣国公的偏心上。
她将自己的满腔不满和愤怒全部都宣泄到了陆锦泽身上,她督促陆锦泽,一定要超越陆砚安。她告诉陆锦泽,父亲不爱他,偏心哥哥,他若想要得到父亲的注意,就一定要将陆砚安比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一个扭曲了的母亲,教出了一个扭曲的孩子。
荣国公原本想将陆锦泽从周氏那边带出来,好好教育,不想周氏死活不肯,硬是说他要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面对周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荣国公也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可也就是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所以才酿成之后的种种祸事。
荣国公走了,周氏还坐在地上哭。
李妈妈看着哭得如此伤心的周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抱住她。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二公子刚跟公爷关系好一点,您就这样吵闹,不是让公爷和二公子离心吗?”李妈妈如此一点拨,周氏恍然大悟。
她赶紧爬起来。
“夫人,您要去哪啊?”
“我去找他道歉,二郎刚刚跟公爷关系好一点,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周氏神色呆滞,喃喃自语,李妈妈托抱住她,“夫人,您别去了,现在公爷正在气头上,您去了也没用,不如还是将公爷交给的事情办好吧?”
“什么事?”周氏脑子里一团乱。
李妈妈提醒道:“当然是让大公子跟苏慢慢和离的事情了。”
“李妈妈,你说,他是不是偏心?一会儿说二郎还小,不着急婚事,一会儿又让我替他劝说让苏慢慢跟陆砚安和离,他是不是要让陆砚安去娶那户部尚书的嫡女?”
李妈妈见周氏这副几乎要魔怔的样子,赶紧替她顺了顺后背,然后又喂下一碗茶。
“夫人,您想的太多了,要我说,这事……”李妈妈欲言又止。
“在事怎么了?你也觉得公爷偏心对不对?”
李妈妈叹息一声,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她一直都在帮着周氏做事,从前的她也是年纪轻,不禁事,被周氏一哭一闹的,就全帮着她干了。
可最近想来,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或许是今日周氏的哭喊让李妈妈产生了这个疑问,也或许李妈妈早就有了这个疑问,只是一直隐忍在心中没有发作。
其实那位大公子生或死,跟李妈妈都没有多大关系。
她只希望她家夫人好好的。
因此,只要是她家夫人希望她去做的事,李妈妈都会去做。
李妈妈只动摇了一瞬,然后又坚定了信念。
“夫人,您先起来。依奴婢看,二公子的亲事您就暂时先别掺和了,若是弄巧成拙,那边二公子怪罪起来那可怎么办?”
“我是为他好啊,如果我这个做娘的不替他操心,那谁替他操心呢?他那个偏心的爹吗?”
李妈妈的脑袋都疼了。
“夫人,您先替公爷将事情办了,等公爷消气,再去问问户部尚书府的情况,若是真出了问题,二公子是要怨恨你的。”
周氏终于听进去李妈妈的劝。
“要那苏慢慢和离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周氏还停留在苏慢慢是个言听计从的笨蛋美人上,因此,她立刻就让李妈妈派人过去把人找过来。
彼时,苏慢慢刚刚跟陆砚安讨论到明天要怎么才能在保证于清明安全的前提下引出暗杀者。
“夫人要见我?”
“是。”过来传话的大丫鬟用鼻子看人。
苏慢慢下意识看向陆砚安。
陆砚安朝她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