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搬东西啊?”
“没错。”他随手拍了拍一个童女木偶的脑袋。“搬的就是它们。”
“搬这些东西干嘛?”
我记得秦属玉说过,这些木偶离开他的气息,就是彻底的死物。
“嘘,别左一句东西右一句东西的,属玉听了会不高兴。”薛佳佳瞟了一眼带着木偶去后院清洗的秦属玉,压低了声音道。“真要说的话,这些木偶年岁比你大得多了。”
“瞧你这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得跟来这里很久了似的。”
“也不是很久,就几十年吧。”
“几十年?!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没比我早来多少……”
“你又没问过。”他身子往后一仰,作回忆状。“我现在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属玉,他没比那些童女木偶高多少,说自己叫三朝,我寻思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这怪名多不合适啊,就重新取了个属玉,你看是不是好听多了……”
我从他絮叨的一大段话里提取重点。“小姑娘?”
“是啊,小姑娘。”薛佳佳的表情肃穆起来,低沉着声音,像讲述一段上古的传说。
“常言道,生为阳,死为阴。男为阳,女为阴。而偃师一族,却是阴阳混淆的存在。他们初生时,为木偶,被赋予生命后就是童女,随着成年,外形逐渐向男子靠近。性别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模棱两可的概念,生死也同样如此。不同于常人寻求异性配偶来繁衍后代,偃师死前,会将生命和记忆都转交给他亲手做的童女木偶,新的童女木偶继续成长,死去的偃师则变回旧木偶,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与其说是繁衍,不如说是不断地自我复制。”
我震惊得几乎失语,这完全超出了我的常识,再望向院子里那些天真无邪的童女木偶时,眼中只剩敬畏。
敬畏生命,敬畏族群。
它们是已故的偃师。
谁说生命的终点就一定要垂老腐朽,而不是回归初生时的纯粹呢?
它们不应该被生死、雌雄中的任一个概念框住。
薛佳佳点头道:“没错,用常人的话来说,这些木偶就是秦属玉的先祖,他既然不能衣锦还乡,便让木偶们代他走一遭吧。”
如此便说得通了,秦四暮也和秦属玉一样,随着年龄增长,外形也循序渐进,经历了童女期、性别不明的少年/女期,再到如今成年后的男子形态,只不过由于过渡期的两年多,我都待在冰湖,才会觉得他变得很突兀。
至于他叫秦属玉姐姐,则是因为十几年前,秦属玉确实是童女形态,称谓一时改不过来。
第63章 学龄前儿童辅导
薛佳佳说完长篇大论,正想喝口茶润嗓,就被我拽住了。“等等,秦四暮说过,他的命是秦属玉给的,莫非他就是继承秦属玉生命和记忆的下一代?”
“嗯,但你也知道,属玉犯下弑君重罪,要经受割命之刑,所以只分了半条寿命给秦四暮,不仅两人的寿命都被折半,记忆也没传承过去。”薛佳佳长长叹了口气,“造孽啊,他们本就不该同以人的身份相见。”
而是一个活人,和一个木偶。
偃师的秘密算是解释清楚了,可兜兜转转,又绕回最初的谜题。
“说到底,一切还是因那场罪罚而起,当年在舂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佳佳正欲讲述,游戏系统突然响起尖锐的提示音。
警告!发现玩家有违规剧透行为,请立即停止!否则后果自负!
薛佳佳揉揉耳朵,对我尴尬一笑。“那什么,你先把木偶搬上马车,我去看看属玉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哪有你这样故事讲到一半溜号的?”
“游戏剧情而已,早晚都会到的,不用急。”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贼样。“讲真,你最应该关心的是我的心理问题,要知道把萝莉养成猛男,可不是能轻易接受的。”
“……你还是滚吧。”
正经不过三分钟的家伙。
我认命地开始搬动木偶,真别说,数量还不少。
不知道一天能不能搬完。
专心干活的过程里,身旁多了个帮手。
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荆年,我想了想,问:“刚刚我们说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嗯。”
“全部?”
“没,从偃师开始。”
“那就好。”我放心地拍拍胸膛,“我力气很大的,不用你帮忙。”
荆年没答话,但不容置喙地帮我布置好了一切。
看着整齐罗列好的马车,我掏出手绢给荆年擦汗,嘴里郑重其事道:“不错不错,荆师弟,我代属玉师兄感谢你,希望你的热心肠能常驻。”
“师兄是在嘲讽我么?”荆年斜睨了我一眼,席地而坐,拍拍身旁的石阶。“听我说几句吧。”
我顺从地坐下。“话说在前头,我不擅长和人聊天。”
“你只需要听着。”
“哼,嫌我笨不让我说?”
“没有的事。”荆年摸了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很傻,我不想被傻子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