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往常的疾雪,此刻一定会敷衍地回应几句——“没有,睡过头了”或者“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
但这些都没有。
他们的声音落下去,周遭只剩风声。疾雪像一个傀儡般,低头端着茶盅,毫无反应。
庄晓月皱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疾雪?”
“她不会回答你的。”桂云扶在旁边静静地道。
怀青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道:“她现在没有意识,除了神魂还在体内,约莫就是个死人。”
“……”怀青愣了愣,笑道:“这是什么玩笑吗?”
“我一般不开玩笑。”
当康也道:“我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但我刚才用神识探过尊上的识海,里边什么也没有。要说她是个死人……的确,除了还能动能吸气,跟死人没区别。”他抱着臂,心态很乐观:“但没事,这可是尊上,尊上怎么可能会死呢?这一定是尊上的计策!到时候她肯定王者归来,你们就放心好了。”
除了这个傻子魔将以外,在场众人都渐渐意识到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
怀青有点急了:“疾雪。”他冲到疾雪旁边,抓她的手,然而触感一片冰冷,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扭头问桂云扶:“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
桂云扶:“昨天晚上?”
他连忙抿唇,欲盖弥彰地道:“反正,我昨晚偶然看见过她的,她那时都还好好的。”语气不善道:“而且她那时好像是跟你在一起的,不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当康一听来劲了:“真的假的,商人?是你害我们尊上变成这样的?”
怀青和庄晓月或许不敢对桂云扶怎么样,当康可是敢的。
他鼓起浑身的肌肉,腾地站起来,巨大的身形几乎要把小凉亭给顶穿。
“不是我。”桂云扶语气如常:“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理、理由?”当康的脑子就不适合想问题,琢磨了半晌,挠着头坐回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理由。但是,算了。我觉得你事到如今也不会害尊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我的直觉!”
众人意见不合,状况也陷入僵局。
桂云扶没工夫搭理怀青,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站起身时,怀青拦住他:“疾雪是不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他紧紧拧着眉梢,嘴唇都在抖,看得出来他在难过。
但桂云扶无动于衷。
“让开。”
“我不。除非,除非你告诉我你有办法治好她。”
桂云扶道:“很遗憾,我暂时还没有。”
“你没有?”怀青道:“你不是商人吗?不是说商人的乾坤袋里有各种治百病的神丹吗?我知道商人都重利,我也重利,我可喜欢钱了。但如果是我,我就是赔本也要救她。”
他第一次把这么明晃晃的敌意对向桂云扶,眼睛里像有火焰在闪烁。
桂云扶淡淡笑了:“那要是赔本也救不了呢?”
不理会微愣的怀青,他架着疾雪的胳膊离开了凉亭。
如今,两颗万灵丹喂下去,毫无成效。就算再找天罡宗的医修也无济于事。
让玄紫真君或者载阳帮忙,疾雪体内的瘴气必定会被感知,到那时不管有没有秘境那张底牌,他们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怎么办?
桂云扶此生少有这种疑问。他极少会真的感到束手无策。
逃出地下室时没有。混进商会渐渐在商会内部手眼通天时,也没有。甚至耗费上百年就为了掉包魔殿里的补灵丹时,同样没有。
一切都如他计划中那样进行。他算到第一步,一定也能算到最后那一步。
但……
他侧眸瞥了眼身旁的疾雪。
那双往常只会倒映着他身影的瞳仁此刻一片虚无。很不像是她。
下午,又是一批弟子该上灵田山了。莲班的人都在讨论,谁替疾雪上去收她的灵植。今天是最后一天,再高阶的灵植也该成熟了。
但要爬那么高的山道,当然谁也不愿意。
桂云扶路过听了一嘴,忽然想起之前疾雪之前说的。
“那是给你种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那时其实并不如何在意,现在她成了这样,他可笑地反而有些想知道了。
跟莲班的弟子说了声自己会去取,他回头找了当康。
索性上次那个飞天法器还在他那放着,他发动灵力,桂云扶踩在上边,很快到了灵田山山顶。
因为是最后一天,几乎看不见别的弟子。正片灵田空荡荡的,倒显出几分寂寥。
疾雪的那一格灵田格外显眼,就算在十几米开外,桂云扶的眼睛还是不慎被七彩的光闪了一下。
他慢慢走近蹲下,当康搀着疾雪也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