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下去。”
华玉声音低低的:“王爷我可以不听吗?”
檀云秋披着黑色的大氅,同色毛领围着他的面庞,将他的面颊衬得分外冷峻,他定定注视着华玉。凤眼半眯,仿佛有凛冽的寒气从中渗出。
华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檀云秋伸手,他的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慢慢地隔着衣袖握住华玉纤细的手腕。他手炉不离手,掌心被烘得暖暖的,甫一握住华玉的手腕,华玉便被从他掌心传来的热气烫得整个身子一抖。
檀云秋将华玉的手拿下去。
他盯着华玉的半张脸看。
“疼吗?”
华玉红着眼睛摇头。杏眼里偎着满满的泪珠,晶莹剔透挂在她的眼下,欲掉不掉。她摇头的瞬间,似乎委屈极了,咬住下唇。
檀云秋的眼底被刺了一下。他的眼睫飞快眨动几下,视线从华玉的面上移开。他起初还静得下心,可掌中的手腕纤细柔软,又带着轻微的凉意。他像是被冰到了,快速地松开手,静默片刻。他的手再次抬起,落在华玉红肿的半张脸上。
一碰上。华玉就疼得缩了一下。
他再次问道:“......疼不疼?”
这次华玉没有摇头。她沉默了几息,点点头。
“为什么不躲开?”
华玉低声回道:“她是淑妃母亲,她想打我,我并不敢躲。”
华玉望进檀云秋深如寒潭似的眸中。
她总是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他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眼神沉沉似一片被大雪覆盖的茫茫天地。他被囚在四四方方的轮椅上,却如神祇,让人只敢远远望着。
她在檀云秋的视线注视下,有些紧张。
他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可是他没有那样做,反而走到她身边,问她疼不疼......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檀云秋从喉间溢出一丝嗤笑:“竟然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华玉局促地站直身子。
却听他又道:“她算个什么东西。”
华玉不敢多说什么。
她静静站在他面前。
檀云秋忽然让她伸出手。
华玉依言照做。
原来是他拿了一盒药膏出来。白色瓷瓶,置在掌心有些凉。
檀云秋补充了一句:“我随身带着的。”
华玉道了声谢。本想回去后再抹,可被打的地方一阵一阵地疼,她怕晚了会留下痕迹。就当着檀云秋的面拧开盖子,用指尖沾了一点涂在脸上。涂得并不均匀。
华玉左右看看。她提着一口气,带着试试的心思将掌心的小瓷瓶放在檀云秋的面前。语气颤巍巍道:“我看不到伤在哪里,王爷帮帮我。”
其实檀云秋早就看见了。她方才往脸上涂,根本就没有涂对位置。她的随身宫人就在旁边,他也没说为什么不让燕娘帮忙。反而伸出手,接过瓷瓶。他的动作显然带着几分不耐烦,可是华玉却没感觉到脸颊的痛。相反,温热的指腹在她脸上打着转,竟有那么一丝温柔的错觉?
华玉沉默地垂着头。几乎屏住呼吸。
那里赫然红/肿。
檀云秋的面色渐沉。
茂竹不忍看:“孟姑娘是宫里人,赵夫人实在是僭越了。”
茂竹并未称呼华玉为孟嫔,而是叫她孟姑娘。
华玉朝他笑了笑。
脸颊忽然一疼,她接着又白了脸。
檀云秋用的力气略大了些,他脸上并无任何歉意。做完了一切,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几擦,气定神闲。
反倒是华玉面色透红。
“多谢王爷。”
檀云秋淡淡嗯了声。
他忽然开口道:“昨夜宫里死了个人。”
华玉不解何意。
“是......是跟赵淑妃有关的吗?”
“给她请脉的太医。昨夜因醉酒,失足跌入水中。今晨捞起来,已经断气了。”
华玉怔怔,而后,渐渐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恍悟地“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