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珈玉先生,秦明珠先生他说他非常愿意和你订婚。”秦明珠一字一句地说,说完,他擦了擦自己的脸,从晏珈玉的怀里出来,坐直身体。
接下来那句话,他是经历了深呼吸、抿唇才说出口的,“现在可以接吻了。”
但吻落在了额头。
晏珈玉亲完额头,解释道:“有监控。”
秦明珠立刻看向周围,大概是怕学生翻栏杆跑到人工湖里去玩,湖边安排了好几处监控,他读小学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你怎么不提醒我?”秦明珠想到刚刚的一幕被拍到就觉得别扭,他怕学校的一些老领导、教师还能认出他。
晏珈玉失笑地说:“我会让人去处理,别紧张,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你的小学说好要订婚,还亲了的事。”
晏珈玉也会使坏,就像现在,故意逗他。
而秦明珠也不是上辈子一逗就炸毛的秦明珠,他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监控要是拿回来了,我要天天看,最好把你求婚的样子打印下来,做成照片,就挂在客厅,这样来我们家的客人就都能一眼看到。”
他说的时候一个停顿都没有,没注意到晏珈玉听到“我们家”三个字时的表情。
对于晏珈玉说,其实他没有家,他的父母因愧疚不敢面对他,情感日渐生疏,今日父子见面,三言两语寒暄后便无话可说,相顾沉默。他常年居人篱下,虽然秦明珠的家人都很好,但毕竟不是他的家人。
秦明珠本是在回击晏珈玉的话,可说完,却差点溺死在对方的眼眸中。像春天躺在软绵绵的奶油云上,像冬天泡在温泉池里,他从晏珈玉看他的眼神中,感知到爱,几乎溢出来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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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珠说订婚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准备先告诉外祖母,随后由外祖母去跟苏太太提一提。
进屋的时候,外祖母正在听昆曲,这是老人家一辈子的喜好,怎么都不会腻。
“外祖母。”秦明珠走进去。
外祖母见到秦明珠来,把收音机声音调小,“怎么还不去睡觉?”
声音虽小,但里面的唱词依旧咿咿呀呀传出来,“欢娱事,欢娱事,两心自忖,生离苦,生离苦,且将恨忍,结成眉峰一寸,香沾翠被池……”
“我有话想跟外祖母说。”秦明珠在外祖母旁边坐下,在开口之前,他先看到了对面柜子上的双人照,那是外祖母和外祖父年轻的照片。他看着照片,开口的话忽然变成,“外祖母,你想外祖父吗?”
外祖母抿唇轻笑,“听得出收音机放的什么吗?”
“知道。”
《桃花扇》是连不听昆曲的人都知晓的名曲。
外祖母闻言唇角的笑容越发舒展,“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是园林建筑师,这座苏园就是他设计的。他不懂昆曲,一点都不懂,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首《桃花扇》,他闲下来的时候就会陪我听。”
秦明珠还是第一次听说长辈之间的爱情故事,“那您当初怎么会嫁给外祖父?”
毕竟外祖母那么喜欢昆曲,几乎把自己的一生奉献在昆曲上。他记得上辈子外祖母年事很高的时候,还有她的学生跑过来请外祖母出山,帮忙排剧。
问到这个问题,外祖母却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刹那间,秦明珠觉得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和蔼慈祥的外祖母,而是一位活泼美丽的少女。
“当年是我对你外祖父一见钟情,他个子高高的,脸白白的,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好看。那时候男女都不能随便说话,同席而坐人家就会觉得你们有什么。但我当时看到你外祖父,就想如果我不去认识他,我这辈子一定会后悔。所以我就拿口红在我的帕子上写了我剧院的名字,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地丢给他。”
外祖母眼露怀念,像是陷入往事,“丢完帕子的第二天,他就来剧院听曲了,但他听到一半睡着了,我好生气,想我在台上这么努力,就是想让他注意到我,后来才知道他前一夜熬了个大通宵赶工程,为了空出时间来找我。”
言罢,她将垂下的散发拢到耳朵,对秦明珠轻轻一笑,“都是些老黄历了,本不该讲给你听。你好端端问我想不想你外祖父,是有什么事要说?”
秦明珠听着收音机的曲,桌前点的是檀香,白雾渺渺,他隔着烟雾讲:“我想跟珈玉哥订婚。”
外祖母闻言有些惊讶,拿手指点秦明珠的额头,“你个小子也开窍了?我还以为珈玉至少要再等个几年。”
秦明珠恍然醒悟自己前世的迟钝,原来外祖母都早看出来。
他声音虽轻但笃定,“这次我不会让他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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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外祖母打电话把女儿苏太太叫了过来。两天时间,秦家上下都知道了订婚的事,连秦明珠远在外地的大伯都打电话来问此事是否当真,他们家的明珠这么快就要跟人订婚了。
其他人都还好,毕竟也算看着晏珈玉长大,对晏珈玉知根知底,信得过晏珈玉的人品,也知道素日晏珈玉对秦明珠有多仔细在意。秦家和晏家的关系向来亲近,此次订婚算是亲上加亲。
最重要的是秦明珠他自己的心意,他想跟晏珈玉订婚。
唯独苏太太心气不太顺,她觉得太快了,现在就订婚,那结婚岂不是也很快?说不定秦明珠毕业没多久就要筹备婚礼了。
她舍不得。
但再舍不得,儿子铁了心要跟人订婚,她也拦不住,只好开始张罗起来,她儿子的订婚礼自然不能马虎。
秦明珠要订婚的消息很快在南城传开,盛家也听闻了。
这日,盛父盛母坐在一起,商量着要送什么礼时,他们的儿子从自己卧室冲了出来,“你们说什么?订婚?谁跟谁订婚?”
盛父看盛英祺鞋子都没穿,脸不禁沉下来,“去把鞋子穿上。”
盛英祺哪有心情穿什么鞋子,他似龙卷风卷到自己父母面前,“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到底谁要订婚了?”
“哎,就是你参加过他生日宴的那个哥哥,人家要订婚,你个小孩子操心这个做什么?”盛母说,“时间不早了,你要睡觉了,不然小心长不高。”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个儿子对身高那么有执念,每天喝很多牛奶,喝得他们都怕出事,起床第一件事是量身高,晚上睡觉前也要量一次身高。
讲到这里,盛母突发奇想,“秦家小少爷订婚宴肯定需要花童吧,如果我们家英祺能去当花童就好了,这样说不定以后秦家做生意会更带着我们一点。”
话音没落,差点被自己儿子的尖叫声吓得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