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巾是晏珈玉给的。
他母亲还同晏珈玉说谢谢。
盛英祺上一世没有见过晏珈玉,但他一直拿自己同晏珈玉比。
在他看来晏珈玉是个福薄的短命鬼,就算是晏氏的独子,却是个瘸子,就算曾经跟秦明珠在一起过,是秦明珠忘不掉的人,可没命享这福气,早早地死了。
他虽然家世输给晏珈玉,但他不觉得其他地方有输。他比晏珈玉年轻、命硬,靠自己把家业做大,娶了晏珈玉没娶到的人。
再加上他是重生之人,知道未来的发展,所以在面对晏珈玉时,他不可避免地带上一种轻蔑的态度。
就算晏珈玉现在跟秦明珠再恩爱,他总会早死,当然,盛英祺这辈子不准备让晏珈玉有机会跟秦明珠在一起那么久。
可现在一个奶瓶,把一切都给毁了!
他在秦明珠和晏珈玉两个人面前丢了大脸!
盛英祺死死地咬着他那20颗乳牙,以控制住自己不要气得浑身发抖,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火。
没有人会喜欢性格差劲的小孩,他上次打晏珈玉的腿,被秦明珠推开,已经看到秦明珠眼里的不喜和排斥。
另外一边,秦明珠有些控制不住地走神,他连连看了那边的盛英祺几眼。上辈子他不记得有一个这样的小孩,几次出现在他面前。
盛家……
盛家上一世也参加他的19岁生日宴了吗?
秦明珠每年的生日宴堪称全城最大的宴会之一,他自己是从来不关注宾客名单,也时常不记得宴会上的生面孔。
是他重生的蝴蝶效应吗?
还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是昨晚出现船头的那个孩子,你认识他?”晏珈玉的话倏然打断秦明珠的思绪。
秦明珠转回脸,神情略不自然地说:“不认识。”一秒后,他又说,“昨天晚上他跟他父母走散了,后来被我妈带到我房间,不算认识。”
晏珈玉盯着秦明珠的表情看了几秒后,嗯了一声,“那继续用餐吧,船上有医生,我待会让医生帮那个孩子看看,你不用担心他。”
秦明珠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现在的盛英祺只有三岁,他不能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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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后,秦明珠入院做了一套全身体检,在他的坚持下,苏太太也做了。
苏园跟秦明珠记忆里一模一样,上一世外祖母和母亲相继去世后,他就把苏园封了起来。此时重新回到苏园,重新见到外祖母,心情难免复杂。
“回来了啊。”外祖母站在门口,对秦明珠他们笑,“天气炎热,快进屋,我给你们熬了绿豆沙,现在喝正好。”
秦明珠看着还很康健的外祖母,心头一热,快步走过去,挽住老人家的胳膊,“外祖母,我要喝三碗!”
“五碗都够。”外祖母拍拍秦明珠的手背,又招呼晏珈玉,“珈玉,你也来。”
喝绿豆沙的时候,外祖母注意到秦明珠手上的手表,连夸漂亮,又问是谁送的,得知是晏珈玉后,说:“珈玉眼光就是好,选的表也卖相灵光。”
盛夏日长,虽然已经五点了,但日头依旧很烈。
秦明珠不舍地盯着外祖母的脸看,回话道:“珈玉哥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外祖母转头看向晏珈玉,“对了,珈玉,你爸爸妈妈今天跟我打了电话,说过两天来看你。”
秦明珠听到这话,不由把视线转到晏珈玉身上。
晏珈玉听闻自己父母要来的消息,异常平静,似乎心里一点波澜都没起。他手指本搭在装绿豆沙的白瓷碗身上,松开,取了一张纸巾给秦明珠,同时对外祖母说:“我知道,他们也跟我说了。”
看到递过来的纸巾,秦明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真是分别太久,他都忘记了一些习惯。
“谢谢。”他接过纸巾,低头用力擦了擦唇。
这声谢谢引来两道目光。
外祖母先开口,“怪事,你什么时候跟珈玉那么客气了?”
晏珈玉没说话,只看着秦明珠。
秦明珠丢纸巾的动作一顿,紧接着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讲:“我现在19岁了,肯定要比之前更懂礼貌。”
“是啦,你长大啦,待会你把碗洗了,你明姨今天请假不在,你来洗,不许像原来那样叫珈玉帮你。”
外祖母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她虽然上了年纪,但骨子里对昆曲的热爱不减,这段时间跟一群老姐妹办了个昆曲会,每日都要聚在一起。
上一世结婚后,秦明珠学会了做家务。虽然说家里请了钟点工,也有保姆,但盛英祺喜欢他做的饭,而且盛英祺更喜欢家里没有其他人在。
洗个碗对现在的秦明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早就驾熟就轻。都不用晏珈玉开口说帮忙,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两只碗放进洗碗机,调好模式,再把剩下的冰豆沙封好,放进冰箱里,还记得更换冰箱里的除味剂。
等他做完,转身对上晏珈玉的目光,才意识到不对劲。
秦明珠手指无意识勾了勾,下一秒,看似平静地将旧除味剂丢进垃圾桶,实际上他现在很僵硬,甚至想咬手指。
他害怕晏珈玉看出他的不对劲,看出他的灵魂不是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