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无法控制住,他松开了手,转身想出去冷静一会,但被抓住手腕。
“明珠。”身后的人叫住他。
秦明珠背对着晏珈玉,他需要很用力,很费劲才能让自己不在晏珈玉面前露出崩溃的样子,可事实上,他难以做到。
光是想到不动手术的结果……
他不能没有晏珈玉。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晏珈玉活着,他不在意晏珈玉的残缺,只要那个人是晏珈玉,他就觉得哪里都好。
秦明珠抬起头,泛红的鼻尖重重呼出一口气,“我真的做不到……”他慢慢转回身,“我做不到尊重你的选择,我只想你活着,珈玉哥,我知道你的痛苦,可是活下来更重要对不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你舍得不要我吗?我舍不得。”
晏珈玉没能回答他,因为又发病了。
这一次秦明珠没有听晏珈玉的话出去,他旁观了整个诊治过程,看到了晏珈玉有后遗症的腿。
膝盖肿胀剧烈,薄薄的一层白皮被液体撑胀,仿佛都能看见其流动。左右小腿不一样粗,患肢小腿已经出现萎缩迹象。
只一眼,秦明珠就不忍心再看,他背过脸,手指紧紧攥着,一张脸因忍耐而脸色潮红。
但下一刻,他却走到床头,握住晏珈玉的手。
晏珈玉看到秦明珠,闭了下眼,声音尽力温和,“明珠你先出去。”
“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陪你。”秦明珠瞥了眼医生拿出的穿刺针,面色发白,“我们是伴侣,未来会结婚,无论你经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永远,我爱你。
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其实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还记得那把扇子吗?那是我第一次给初次见面的人送东西。我十九岁那年,你跟我告白,我没有答应,是因为我那时候觉得我把你当哥哥看,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的。
那天你在咖啡厅听到的那句话,是我吃醋不经大脑讲出来的,我从没有一秒觉得你比别人差,不值得喜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跟外界条件没有关系,是因为你的灵魂。
我知道这话听上去很文艺,但是真的,跟皮囊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爱你是因为你的内在,你的灵魂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就算你少了一条腿,你也始终在我心里最好,最优秀,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我听别人说,这辈子想遇到非常想共度一生的人很难很难,我们现在既然遇到了,且在一起了,就不要放弃好吗?珈玉哥,我想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等老了,我们两个成了老头子,就住在我们的岛上,一起看日落。”
秦明珠声音很轻,眼泪盈盈,“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家人爱他,也对他好,可那是亲情,他没办法用亲情的爱去填爱情的洞,他爱晏珈玉,他需要晏珈玉。
也许是秦明珠看似无尽的眼泪,也许是秦明珠的那段话,或者是其他原因,最终晏珈玉答应了动手术。
动手术当天,秦明珠一直守在手术间外,他连一口水都喝不进,他满心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的人。
他怕出现纰漏,哪怕是一点点,也有可能会引发大问题。
他看过术前同意书了,每一项都在说明这场手术的风险,虽然说去治疗牙齿都有种种风险,可那个人是晏珈玉。
所以他不得不提心吊胆。
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秦明珠终于看到了晏珈玉的主治医生出来。对方告诉他手术没什么问题,现在晏珈玉麻醉还没醒,等麻醉醒了,就可以推出来跟他们见面。
听到这段话,秦明珠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些,但他紧接着想到晏珈玉失去的那条腿。
“医生,请问义肢什么时候可以安装?还有复健,需要尽快开始吗?”
“先看术后的评估,看伤口恢复如何再做下一步打算。您放心,届时会有最好的康复医生过来。”
秦明珠闻言说了谢谢,他重新看向手术间的门,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那扇门后,是失去腿还没有从麻醉中醒来的晏珈玉。
等到了晚上,晏珈玉才终于从手术间被推了出来。人已经清醒,但还是困倦。
秦明珠听医生说接下来的时间最好不要让晏珈玉睡,以免呕吐引发窒息,所以一直坐在病床旁,陪晏珈玉说话,问他感觉怎么样,疼不疼之类的。
晏珈玉一一答了,除了声音有气无力,态度脾气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而过了一会,他主动跟秦明珠说。
“明珠,你先出去一下,我想看一下我自己的腿。”
雪白被子的一截空下去。
晏珈玉的目光盯着那里。
秦明珠唇瓣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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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之后,他们回了家。
秦明珠在当地买了一套房子,准备等晏珈玉适应义肢后,才回国。他没跟父母说晏珈玉的病,只说自己准备在国外多待一段时间。
本以为手术会是他们经历的最大一关,可其实这只是开头。
晏珈玉的伤口复合不太好,一直反反复复感染,导致人高烧不退,几次深夜叫了医生过来打退烧针。
终于伤口好一点了,却又有新的问题。
安装义肢。
义肢是专门定制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紧急完成,并送到他们面前。秦明珠想帮晏珈玉穿戴,却被拒绝了。
这段时间晏珈玉一直拒绝秦明珠看他的伤口,甚至他们两个晚上分开睡。为此,秦明珠不得不请了护工在家,其实他更想自己照顾晏珈玉,来以此说明他不在乎。
可晏珈玉在乎,他宁可被护工看,也不愿意秦明珠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