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将手背到身后,又咳了两声才说:“此事办不了。”
“办不了?”盛英祺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
“是,办不了,他不想见你。”老者并未被盛英祺吓到,很平静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这句话不禁惊到了盛英祺,更惊到了秦明珠,他见人要走,本能追上去。
如果对方真的可以看到他,那对方知不知道他怎么样才能摆脱现在这种情况?
魂飞魄散也好,重新投胎也好,他不想再困在人间了。
变成鬼之后,他碰不到任何东西,不需要睡觉,不会饿,没有人看见他,只有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每天漫长得像一年。
他被困在这套房子里了,甚至不能摆脱盛英祺。
“咔哒——”
门又关上了。
把秦明珠关在房子里。
两个小时后,盛英祺独自回来。
回来后他就对着餐桌上的骨灰盒枯坐。这段时间盛英祺明显瘦了许多,比q国回来时更瘦,连秦明珠这个鬼魂都发现了。
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后,盛英祺忽然开口:“秦明珠,你为什么不想见我?是因为没脸见我吗?”
他目光对着骨灰盒,先是笑,笑得肩膀抖动,眼里却没笑意,后又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都没说不见你,你凭什么不见我,你……你又背叛我,背叛我!你想和那个死人团团圆圆再续前缘,我告诉你,想也别想!”
秦明珠知道盛英祺说的是谁,一个他连名字都不敢多想的人。
盛英祺骂他都算了,可不应该骂那个人。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错什么。
秦明珠原来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去墓园好几次。其中的一天,他不会让任何人陪着,就带着自己种的花过去。
有时候是香雪兰,有时候是藤本月季,有时候是风铃草,总是那一年他种得最好的花。
秦明珠觉得自己悼念那个人,不需要其他人知道。那个人也喜欢清静,不爱热闹。
当然,他觉得应该对枕边人坦诚,所以他在结婚那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盛英祺。
盛英祺表示自己能理解,还说多去看看也没事。
但秦明珠不敢多去,只要去了,他就会想起那个人死了,连一点灰都没留下。
他曾因为盛英祺的理解而感动,而几年后对方忽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变了,不许他再去墓园悼念,先是柔声劝他别去,还在床上逼他。
当他怎么样都不肯松口时,盛英祺消停过一段时间,但在他自己的生日,提出要玩坦白局。
夫夫坦白局,要求必须讲真话。
听到这个游戏规则,秦明珠隐隐觉得不安,他不想玩,可那时候他已经有点醉了。他想起来,盛英祺就抱着他,不让他走,还又喂他喝酒。
酒精麻痹神经,他渐渐软在盛英祺的怀里,就像泡在酒水里的水果,一点点失去原本,一点点腐烂。
他听到盛英祺说要一个人讲一个秘密,对方不知道的秘密。
起初都是一些无伤大雅,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他说了自己小时候偷偷爬墙,被祖父撞见的事。祖父很生气,罚他晚上不许吃饭,他就哭,哭得全家都来哄他。
比如他还说了他第一次喝酒,是偷喝父亲的酒,结果喝进了医院,父亲被祖父祖母骂得好惨,母亲还为此跟父亲闹了一段时间的分房睡。
渐渐的,话题绕到了恋情上。
这不是秦明珠主动说的秘密,是盛英祺问的。
“老婆,我的初恋是你,你的初恋是谁?”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怀里人完全困住,他用手指抚摸秦明珠的脸颊,在摸到眼角的时候顿了顿,那里有几条细纹。
也许美人总是受上天优待,秦明珠喝酒永远不会满脸通红那般难看,只是淡淡的水红,一双眼蒙着烟雾。
“初恋?”秦明珠重复了一遍,他还没有完全醉糊涂,意识到不该谈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是凡人,都很难在现任的前任这件事上看开,最好的办法是不提。
“对,初恋,老婆你还记得吗?”
“我、我不是很记得了,可能是中学的一个学长,我在日记本上……”
“我换个问法,老婆,第一个和你睡觉的男人是谁?”
是、是晏珈玉。
第8章
大脑里残余的酒意,似乎都因为这个问题而清醒不少,秦明珠微微转开脸,不愿意回答,“我……不要说这个,好吗?”
但盛英祺一定要问出来,困着他,摁着他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都说了是坦诚局了,不能回避问题。如果你需要想一下才能回答,那我先说好了。老婆,我只和你睡过觉,只亲过你,只抱过你。”
这种仿佛在述说自己纯洁的话,把秦明珠的心情弄得更为糟糕,好像他必须生出愧疚之心,才对得起盛英祺的纯洁。
“老公。”他低喃叫了对方一声,“我真的不想说这个,问其他问题吧。”
盛英祺沉默了一瞬,“我就想听这个,你在我之前有过几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都想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讲?我们结婚几年了,这点事都不可以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