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很多,一个接着一个,有鲜血,有惊叫,也有美食,青枝感觉一整晚都没睡好,起来时呵欠连天。
旁边的枕头端端正正,丝毫没有动过。
她惊讶的问翠儿:“相公一夜都没回?”
“回了,睡在躺椅上。”
“……怎么不去客房?”之前有过一次也睡躺椅,青枝奇怪。
翠儿笑嘻嘻道:“客房离少夫人远啊,这儿多近。”
可别这样说,把裴连瑛说得好似一个情种,青枝才不信呢,他应该是太困了,随便在躺椅上将就下。
不过家里不管是躺椅,美人榻都不合适他将就,等苏起回来,她得请他做一张大一些的躺椅,跟娘家那张一样。
青枝对着镜子又开始打呵欠。
这副困相让陈念不放心她织锦,说正好今儿要去请赵宝林,让青枝跟着一起去。
请赵宝林呢,是为他让给别的织娘做织机,因陈家的织机是陈简改过的,更合适他的织法,如果那些织娘精益求精,那么织机肯定也要换。
赵宝林看到陈念脸就泛红,手在衣服上擦拭:“苏师傅不在京城,我总算能帮上你们忙了……就怕你们嫌弃,苏师傅那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他有自知之明,确实比不上苏起,把话说开反倒自在。
青枝便觉得赵宝林真是不错,也就母亲总嫌弃他。
她们带赵宝林去一户织娘家。
那织娘姓袁,是跟青枝签了契约的,学陈式织法最为努力,光底本就临摹了十来幅,店铺里数她跟她女儿的锦缎卖得最多。
见到姑侄俩,她端来上好的茶招待。
青枝道:“赵师傅知道织机怎么做,先给你做一张,其他织娘也要的话,你同她们说,叫她们去找赵师傅。”
那是好多活计呢,赵宝林眉开眼笑:“托了你的福了,我一定好好做。”
他喝完茶就忙起来。
那织娘陪着她们闲话时,道谢不止,说幸亏在她们那儿卖锦缎,她快要攒够银子在京城买处小院了。
青枝替她高兴:“你自己也有不少主顾呢,给我们带来很多生意。”
织娘还是有点得意的:“我确实去过好多富贵人家,我以前很会织百子纹样锦缎,这些人家遇到喜庆事,都会请我……我也是知道不少事儿的。”
青枝心头一动:“你去过哪些家啊?”
“可多了去了,像何尚书家,王知府家,武定侯府,还有赵侍郎家,明家……”她如数家珍。
听到赵侍郎家,青枝不敢看姑姑,怕姑姑发现她知道这事儿,她就假装不在意。
陈念当然也没放心上。
但傍晚青枝回裴家之前,却是又去了趟那织娘家里,问赵廷俊家的秘辛,还叮嘱织娘不要告诉别人。
那织娘就说有次看到赵府一个丫环出来倒东西,她瞧了一眼发现是烧成灰的信笺,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柳”字还有“银”字,她怀疑是趣园的柳姑娘写给赵廷俊的信,说达官贵人好些个都喜欢去趣园。
光凭一个柳字怎能让人信服,再说就算赵廷俊在趣园有相好的姑娘,也不能治他的罪。
青枝未免失望。
自从知道赵廷俊的丑事后,她一直都想替姑姑报仇,奈何民斗官,难如上青天,上哪儿去找扳倒赵廷俊的证据?就像这回,一封信赵廷俊都要烧毁,可见十分谨慎。
不过她也忽然发现了一个法子,她或许可以让织娘们相助,她们有不少是京城人士,也有在各个府邸接过活计的,听到的看到的一定不少。
积少成多,总有一日她可以让赵廷俊的乌纱帽不保。
她把这事儿认真记了下来。
大理寺。
高士则听完昨日所得线索,果然断定此案为杀人抢劫案。
裴连瑛有不同见地,但一字未提。
两桩案子之间没有找到确定关联的线索之前,冒然提出只会引来上峰质疑,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辛苦你了左少卿。”高士则递给他一盏凉茶。
四下无风,六月的天闷得像个火炉,才一会功夫,额头就布满了汗,裴连瑛接过凉茶道了声谢。
“昨日少夫人没有收到惊吓吧?”高士则关切的问,“难得你陪她去瓦肆,竟然遇到人命案。”
“没有,她还是经得住事的。”他回去时青枝睡得很沉,但好似在做梦,睫毛一颤一颤,他怕弄醒她,睡在了躺椅上。
“那就好,不过我看你倒是没睡好,脸色发青,在这儿多歇息会再出去。”高士则让他注意身体,酷暑天,别晕倒了,还有许多案子等着他查呢。他现在都离不了裴连瑛了,自从这年轻臣子调到大理寺后,他都跟着得了天子多次称赞。
裴连瑛笑一笑,答应。
等太阳稍许被云遮蔽,他去了吏部。
吏部官员都认识他,问他瓦肆的案子。
昨日是休沐日,好些人都去瓦肆找乐,这案子几乎传遍了京城。因江扩是被割喉的,血到处喷溅,今儿瓦肆生意都不好了,冷清清。
得过一阵子,才能重新热闹。
裴连瑛在吏部翻看江扩的从官经历,但那个小吏康长茂的经历却查不到,因为小吏算不得官,谈不上升迁贬职,他们都是由官员自行选定的,多数私下都有些交情,或者是因亲戚好友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