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多单纯,将来或许就有多恶毒。
可惜他之前还存有幻想,在乌鸦一事时,即便他想过惠妃跟吕家,可没有证据,他便刻意忽略了,他觉得惠妃或许是可以陪他走到老的女子。
然而……
杨景恒看着惠妃,心越来越凉,他陪着她吃完了最后一顿饭。
没有在她那里留宿,惠妃略有察觉,可她来不及去探查了,不到几日杨景恒就把她打入了冷宫。
惠妃起先还想狡辩,直到听到货郎的名字,还有从太医院弄来的药,她颓然倒地。
杨景恒没有起用衙门查案,他是用了自己的亲军,这些亲军不被衙门的规矩束缚,一旦有怀疑对象,可使用各种酷烈手段。
自己的兄长跟妹妹都疏忽了。
愿赌服输。
惠妃当晚吊死在了冷宫。
她原先对将来满是憧憬,想过自己坐上凤位,想过有自己的儿子,想过儿子被封太子,可一切都被天子剥夺了。
梦,再也没有了,不死也没有意思。
吕家当然也在一夕之间倾塌。
然而谁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敢去打听。
几日过后,这件事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被掩埋在了尘土中。但有一人却为此胆战心惊,每一晚都难以入眠。
自从女儿大闹户部后,他一直在等天子的反应,但天子没有下旨,一切照旧,唯一不同的是,他渐渐发现,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主了。早朝时,他提出的建议,天子也不再采纳,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也大不相同。
他整日活在惊惧中。
有一日,他应该会像惠妃,吕家一样,突然之间头顶上方悬挂的刀就落下了吧?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天子的残酷。
他忽然瘦得不成样子。
裴连瑛在玉林巷碰见赵廷俊,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
可能赵廷俊是太在乎前程了,其实只要他致仕,放弃功名利禄,天子也不会找他算账,现在硬生生在这里扛着,天子见一次便多一份厌恶,又何必呢?
不过旁观者清,如果换成他,或许也没那么容易放弃吧。
十年寒窗,艰辛只有自己知。
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
从玉林巷出来前往旋街时,林云壑突然出现在面前。
心情瞬时不怎么好,裴连瑛淡淡问:“林指挥有何贵干?”
林云壑道:“皇上让我向你道歉,与你重归于好,我今日便再同你说声对不住。”
他脸上哪里有一丝歉意?不过从天子近日对他的态度来看,林云壑并未挑拨离间,裴连瑛道:“此事到此为止,我接受你的道歉。”
“行,那我告辞了。”林云壑也不想看到裴连瑛,他们在朝堂不会成为敌人,但也仅止于此。
裴连瑛叫住他:“往后你莫再打搅她。”
林云壑冷笑声:“若是她来说,我会答应,你?我不必跟你承诺。”其实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双亲怪责,天子训斥,他还能如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在裴连瑛面前低头,他打马而去。
死鸭子嘴硬,裴连瑛心想,他也是多此一举,就算他不说,青枝难道还会见林云壑吗?她都被他伤到了,再如何也不会见他的!
旁边的首饰铺正当开门,裴连瑛抬起头扫了一眼,停下马。他跟青枝说过要送还她东西,现在还一件都没送。
他走去首饰铺。
掌柜第一次看到裴连瑛来买首饰:“裴大人是要买了送给少夫人?”
“是,你拿些时兴的样式出来。”
掌柜知道裴家富有,忙吩咐伙计挑选。
不一会功夫,在桌上摆了三四十件。
琳琅满目,但在裴连瑛看来很一般,好多样式青枝都有了,母亲准备聘礼时置办了一些,岳母准备嫁妆时又置办了些,然而青枝并不喜欢,平常不见她怎么戴。他看来看去,目光定在一只琉璃簪上。
“裴大人好眼光,这琉璃簪不多见,很合适裴少夫人。”
裴连瑛挑眉:“你见过她?”
“当然,少夫人经常骑……”掌柜看裴连瑛神色微冷,忙闭上了嘴,“就,就见过一面,小的不记得了。”
裴连瑛把琉璃簪递给他:“就要这支。”
掌柜用罗布包好,双手奉上:“裴大人好走。”
簪子被他收在袖中,一直到傍晚。
听说裴连瑛来接她回去,青枝有些惊讶。
走到门口,果然见他在等着。她道:“你今儿不忙?”印象里,裴连瑛难得会很早回家,现在刚到酉时。
今日因为买了簪子,他等不得:“我有东西送你。”
“什么?”青枝好奇。
裴连瑛把罗布包着的琉璃簪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