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吃亏呢?青枝不理解,她站起身打算向刘守告辞。
因已经过了午时,刘守刚才没讨好到裴连瑛,此时自然要抓住机会:“我是东道主,你们远道而来,怎么也该我请你们吃饭……等吃完了,我再带你们去看一看我的那些桑树,还有专门养蚕缫丝染丝的人家,这样你们也更放心。”
后面几句话说得极体贴,青枝同意了。
刘守便领他们去理县一家饭馆,说这家做得菜肴十分可口,他们一定喜欢。
众人跟着过去。
周茹随时随地都在找机会撮合,此时就把陈念,严采石拉到身边,让女儿跟未来女婿可以单独说话。
看着刘守的背影,青枝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裴连瑛,便道:“你刚才怎么突然说起蚕茧?该不会又是诓人的吧?”
“看来你对我挺了解。”其实他是专门看了一些有关蚕丝的书,不然怎知理县的蚕茧折损率高,但他并不想说出来。
青枝鄙夷:“……你这样当官是不成的。”
裴连瑛一笑:“那你为何听我的意见?”
“我不是只听你,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他答应得太快了。我只要一百斤,像他这样的大地主照理是看不上的,可竟然那么低的价都愿意卖。”
青枝从小就机灵,而今也是一样,裴连瑛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欣赏:“看来你也确实不笨。”
青枝皱眉:“我何时笨过?我才不像你,只会诓人!不过这刘地主刚才鬼鬼祟祟,你怎又不阻拦我立契约?”
“丝线上,我不如你跟陈姑姑,你们说好,丝线必然是好的,那立契约没有坏处,我之所以让你抬高价,是怕他有所图谋。”
图什么呢?他们陈家一介织户,没什么好图的,除非……
青枝眸光一闪:“他难道看出你是官?”
裴连瑛道:“不管是不是,稳妥些总不坏,反正你也不想沾他便宜。”
这个人的谨慎真是叫人害怕,青枝想到那次在溪亭泉,裴连瑛也是识破了潘济美跟那掌柜的计划。
不过这次,他是为了他自己。
真是爱惜他的羽毛那。
青枝秀眉微微一拧,清官清官,好似裴连瑛也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那么辛苦才入了朝堂,珍惜又有哪里不对呢?就像她织锦,也不会让别人害了她的成果。
可是,他有他的难处,她也有她的顾虑……
刘守带他们去的饭馆果然别具一格,众人品尝完后称赞不已。
“喜欢的话,你们可以常来,京城离这里也不算很远。”刘守看向青枝,笑着打趣,“下次再见到陈姑娘,不才得称呼裴少夫人了吧?”
青枝不知怎么答,周茹抢着道:“那是那是,你要是在京城的话,一定请你吃酒。”
刘守哈哈一笑:“有您这句话,我便是天大的事,也得过来一趟。”
倘若是要长久的合作,这点来往很是正常,青枝没有管,当然,她也不知会不会成亲。
刘守马上又领他们去看桑树田。
一眼望去,桑树如云,一朵连接着一朵,叶子翠绿肥厚,可以想象用这种桑叶养大的蚕会是何等模样,那蚕茧又是如何的饱满洁白。
“养蚕缫丝的人家就住在那边。”刘守指着几间小屋,“有些还会织锦,不过肯定比不上京城的锦缎。”
众人沿路过去。
蚕分春夏秋蚕,现在正是秋蚕结茧的时节,故而缫丝人很是繁忙,家里都升了炉火,把蚕茧放在烧得沸腾的泉水里煮,再从渐渐松软的蚕茧中挑出细长的蚕丝。
有些人家先挑完了,就在缫车上接丝,染色。
看得出来,经验丰富,应都是做了好些年的熟练工,青枝道:“幸好您带我们过来,真是长了见识,我以前真不知是如何缫丝的。”
刘守笑道:“你们满意就行,我祝你们生意兴隆,下回就能在我这儿买个五六百斤了。”
青枝也笑了:“承您吉言。”又问,“你这儿可有雀金线?”那是一种很稀有的丝线,青枝只听父亲提过,不曾见过。
刘守忙摇头:“这等东西怕是只有宫里才有。”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是个妇人的声音:“你竟敢还嘴,吃我的用我的,你怎么敢的?死丫头片子,帮帮你兄长又怎么了?不是应该的?我养你这么大,就算不为你兄长,你也该替我着想,我就这一个儿子!”
刘守听出是谁,摇摇头道:“不用理会,谁家没点烦心事。”
谁知那屋里跑出个小姑娘,对着门道:“我不要去做什么丫环,我会刺绣,你再等我几日,绣好了可以拿去卖钱……”
“你绣的东西谁会要?一两银子都卖不到吧?我可没有时间等。”那妇人跟着出来,瞧见刘守与几个人就在附近,她一惊,急忙招手,“阿珍,快进屋。”
那叫阿珍的不听,杵在门口。
青枝见她生得浓眉大眼,颇有英气,又听她说会刺绣,由不得生出几分亲切,走上去问:“你会绣花?”
阿珍叫姚珍,点一点头:“是,我跟隔壁的吴大嫂学的。”
“你这叫学?看了几次也好意思说。”那妇人上前拉住她,“跟我进去!”
姚珍不愿意,双腿跟钉在地上似的。
青枝道:“你把你绣的东西给我看看。”
刘守是卖丝线的大户,这几个人应该是来买丝线的,姚珍眼睛一亮,飞快地跑进去。那妇人也忙进去,而后要关门,青枝阻拦道:“劳烦大婶,我就看一眼,倘若合适,我愿意出大价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