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裴连瑛微微一笑,将手放开。
瞧见一旁的潘济美,青枝一阵头疼,早知道就不让裴连瑛跟来了,被潘济美看到不定觉得他们在干什么。
可生意还得谈,她只能装作无事一般走过去。
裴连瑛瞧着她的背影,将手慢慢背到身后。
其实青枝的手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小时候教她写字,不知握了多少回呢。
可刚才竟然有种强烈的异样之感,那么陌生,以至于她的手已经不在掌中,可似乎还有什么残留,挥之不去。
…………………
见裴连瑛把青枝拉过去之后,潘济美就等着看好戏。
他以为裴连瑛会大发雷霆,继而同青枝争吵,而青枝这姑娘瞧着也是倔强的性子,恐怕二人会不欢而散。
然而两人根本没吵起来。
裴连瑛雷声大雨点小,将青枝拽过去之后,不知说了什么,他竟觉得裴连瑛的动作好似在调情。
他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毕竟是定了亲的,听裴辉说,二人也算青梅竹马,再如何,也有好些年的感情吧。
他跟青枝才见过几面,真能比得上吗?
青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大人刚才有急事同我相商,打搅潘公子了……”她含糊地解释一番,“你刚才说得吴掌柜在何处,是不是快要见到了?”
潘济美振作起精神。
他跟青枝确实才认识没多久,但若做成这桩事情,青枝肯定会对他更为信任,那么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吴掌柜就在那里,我们快过去吧。”
他加快脚步。
吴掌柜一直等在河边,眼见三人出现,忙迎上来。
“潘掌柜,这位是你提过的陈姑娘吧?”他目光掠过,瞧见青枝身边的年轻男子时,身子忽然一颤。
潘济美交代了不少事情,可他没说裴连瑛啊,怎么他竟会随行?
“裴,裴大人……”
寻常百姓要见大理寺的官员,都得在府衙才能见到,不像裴连瑛矜矜业业,会亲自查案。
吴掌柜认得他,腿一软,就要下跪。
裴连瑛拦住他:“不必如此,我是陪同陈姑娘与你谈丝线一事的。”
吴掌柜下意识朝潘济美看了一眼。
他是要买丝线,但并不急于今日,也是潘济美给了他好处,才愿意跟青枝合买丝线。
可裴连瑛不止来了,还是为陪同这位陈姑娘来的,他眼睛一阵乱转。
潘济美暗道不好,他本以为吴掌柜也是经得住事的,结果遇到官员,惊慌如此,忙安抚道:“裴大人和善亲民,吴掌柜不要害怕,陈姑娘与裴大人是同乡,两家长辈相识,故而裴大人才会同行。”
只是同乡吗?
吴掌柜有点怀疑。
裴连瑛中了状元后名扬京城,但在馆阁很少露面,调到大理寺后,因查案之故时常走街串巷。那些年轻女子也有了见他的机会,常在周围晃悠,可从未听说他与哪位女子亲近,更别说陪同了,恐怕这陈姑娘对他来说有些特别。
青枝此时问道:“吴掌柜打算买多少丝线?”
吴掌柜磕巴道:“我,我还未考虑好……”他之前当然是想好的,看到裴连瑛时脑中突然变得空白,忘记了数目。
青枝一愣。
眼前的中年男子目光闪烁,看似极为慌张,她疑惑道:“那你平常会买多少丝线?”
“我店铺生意不是很好,故而都是买三百,四百多斤。”吴掌柜见潘济美对他使眼色,略微振作起来,“若是陈姑娘想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买个,买个五百斤,这样价钱会低许多,十分,划算。”
青枝想要答应,可吴掌柜的脸色实在奇怪,她有些犹豫,多问了一句:“吴掌柜手下有多少织娘,一年能卖出去多少幅锦缎?”
裴连瑛这时也开口了:“已经入夏,天气越来越热,便算是万春锦缎铺,生意也会骤降,故而锦缎铺多是在八九月买入丝线,织锦,一直卖到四月,你应该丝线早就买好了吧?”
锦缎就一个缺点,厚重,是以都是在天冷时做成锦袄,锦袍穿,天热时多穿罗衣,纱衣。
而这时节,购买锦缎基本都是用于屏风,装裱,衣物镶边等。
吴掌柜被裴连瑛锐利的目光盯着,又开始慌乱了:“这这这,我去年是买过了,但是已经用完……啊,也没有全部用完,还剩一些。我是听潘掌柜说陈姑娘善织锦,我想着……算了算了,我还够用,等明年再买吧。”急忙向裴连瑛行礼,“是草民一时没想清楚,草民的错,草民不打搅裴大人了。”
他道歉完马上快步离开。
这是顶不住裴连瑛的问询落荒而逃了,潘济美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真是找错人了!
又不是作奸犯科,这吴掌柜至于吗?这下好了,把烂摊子留给他。潘济美忙道歉道:“陈姑娘,我不知吴掌柜这般糊涂,当时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说正好需要丝线,谁知道又反悔。是我心急,我应该再问问他,这下倒好,让你们白跑一趟,实在对不住。”
他连连作揖,抬起头时,与裴连瑛的目光对个正着。
仿佛是对上清冷明亮的月光,把所有的东西都照得一清二楚,潘济美心头一跳,脸色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