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皇宫内残破的瓦砾, 如?海啸般朝隆京城门扑了过来。
沈鹮心道?一声不好,摆出结印的刹那一堵阵墙推出,可遇上凛冽的风刃也不过是两息间便?被撞碎。阵裂后,那股寒气铺天盖地地朝城外袭来。
气劲过盛, 便是狮虎鹰也抵挡不住, 沈鹮此刻悬在空中,简直避无可避。
下一瞬狮虎鹰化作面具被霍引抓住, 而她也被霍引抱在怀中, 寒风从?耳畔刮过, 飒飒风声割断了霍引飘起?的一缕发丝, 待到沈鹮回神?, 他们人已经站在了城门上。
城墙上的人多半躲避于箭楼处, 待到这阵寒风过境,再睁开眼去看,那箭楼的飞檐与墙壁便?随风向生了尖锐的冰凌, 寒气将?箭楼前后冻了厚厚一层, 也唯有避风这处免去了伤害。
城下魏家军的人便?更不好过, 寒意袭来时他们毫无防备也无从?躲避,魏筌霖更是从?马上摔了下去,众人的盔甲上纷纷结冻, 城外尸体化?作冰山。
天为黑,地为白, 一切如?颠倒了般。
风中白茫茫的冰霜雪花里钻出了一条玄黑身影, 比起?那从?中融山中爬出来的石龙要小上一截,更为纤细, 却?也更为灵活生动。
这还是沈鹮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龙长成什么模样。
与东孚海龙王那异变的扭曲恶心不同,也与被沈清芜用水之精唤醒的中融大半石化?又腐朽僵硬不同, 闪过众人眼前的那道?玄色极为明?亮,即便?眼下无阳光灯火,他的每一片鳞也在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琉璃彩石般晶莹的角朝石龙方向撞了过去,看似脆弱,却?在刹那催动了天塌地陷般的震颤,城门生裂,巨大的气劲荡开乌云。
云层从?中裂开,一道?光破天而出,闪过众人眼前,才叫人发现此刻正是晌午时分。若无这场战役,无这连续多日的冰霜白雪,隆京值盛暑,正是天光好时候。
沈鹮不知隆京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叫白容失去理智般只为与石龙同归于尽,又或者说……他想杀的人并不是被唤醒的中融,而是藏在中融眼中的沈清芜。
她望着有许多活着的人也被冰封了,冻结半边身体无法挣脱,只能被迫留在原地挣扎着。
这些冰霜不全是由白容而起?,却?的确是因他与中融对打?而生的,他是中融的孩子?,自然?继承了与其母亲相同的能力。
此刻白容的身躯差不多只有中融的一半,他的龙角也没有中融的长,化?作原形的两条玄龙庞然?的那个动作迟缓却?知晓龙的软肋。白容很快,他的目标是戳穿中融的眼睛,毫无理智且不顾自身地攻击,便?是拼死也要将?中融眼处的沈清芜给挖出来。
“龙主?并未复活。”霍引说出这话时,沈鹮诧异。
若中融复活,她应当知道?眼前这与她当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玄龙就是她的孩子?才是。当年她以身化?山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复活后却?与白容打?在一起?,且招招往死路上去。
真龙打?斗,受难的非但是寻常百姓,玉中天中的妖大大小小无数只,皆在这龙族妖气之下匍匐跪地,惊惧慌乱,便?是那些可以维持人形的也都化?作了原形,在强大的威压下瑟瑟发抖,逐渐意识模糊。
再这么下去,隆京迟早要被他们打?散。
沈鹮看着曾经黛色玉色堆砌而成裹上神?秘面纱的中融山如?今皆被苍白覆盖,她握紧霍引的手?道?:“这些他在十一年前就已经策划了。”
“是。”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鹮回眸便?见到了一张纯白毫无花纹的面具。
“明?王殿下。”沈鹮喊出这声,不远处的东方云瀚等人也朝突然?出现的人看去。
身份既然?败露,东方即明?也没打?算掩藏,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东方银玥亦有几分相似的脸。
他没看向东方云瀚,也没时间与站在城墙上曾经把酒言欢的将?军旧友寒暄,只是望向满城内外几乎要压抑不住体内瘴毒的妖,一如?被拉回了十一年前。
“他早就策划了这一切,挖出镇国大妖的内丹,得到水之精,却?一直将?这样东西藏在了中融山间,自己隐身而去,十年后才回来隆京。”东方即明?道?:“水之精可以治愈妖族,它与镇国大妖融合了数千年,虽让镇国大妖的血变得有疗愈之效,却?也是用镇国大妖的精血滋养,彼此依存。如?今的水之精足以催动中融山中的巨龙,却?不能死而复生。”
沉睡的巨龙早已在睡梦中身死,十一年前上百万只中了瘴毒的妖进入中融山,光是它们的死也能腐蚀了中融残存的意识,更何况白容苏醒,一代生,将?有一代去。
如?今母子?相残,不过是沈清芜未曾料到的戏码,因为他不知这世上还有另一条龙。
可即便?中融不能再活过来了,白容也应当知道?他是从?何而来的,明?知自己是中融之子?却?还是要以死相拼,是为什么?
沈鹮忽而想到了什么,再朝东方云瀚处看去,未见东方银玥。她越过了箭楼,趴在城垛上往皇宫观星台方向看去,心中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方才地动山摇间,城中也有数处地裂,楼阁坍塌,就连梵宫也被摧毁了,如?若东方银玥只身一人,或许她已经遇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