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让隆京迅速入冬, 淋漓的大雨持续一整日,待雨停后,晨起走去大殿的路上都能看见草缝里的霜花,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魏千屿的生?辰宴, 宴请了紫星阁里与他一般的世家子弟, 除却沈鹮,还有另外两个曾给他提供过帮助的御师, 加上四?殿的殿主, 也算是热热闹闹。
沈鹮要去赴宴, 只能将霍引化成木簪戴上, 没谁去宴席上还随身伴着一只妖。更何况这天太冷了, 霍引出门都不太?情愿, 走路变缓慢了许多,行径怪异,怕惹人?生?疑。
沈鹮也是临出门前才知道洛音也被邀请, 魏家?以家?主名义邀请洛音参加魏千屿的生?辰宴, 她道:“音姐, 不如我们一道?”
洛音直性子,端起一本书看:“我没打算去。”
“安王府这么大面子的吗?”沈鹮惊讶地问。
洛音微微蹙眉道:“便是如此,我才不愿去, 他们?想拉拢安王府,不是真心邀请我。况且我不喜欢那傻子, 何必要去吃他的生?辰酒?”
沈鹮朝她竖起拇指:“你是这个。”
洛音抿了口热茶, 此事还得是沈鹮教她一课,魏家?人?来送请帖时洛音拒绝过一次, 对方又劝,洛音便故做旁事, 那人?只能?将请帖放下,她又没开口答应,去不去都有说?辞。
不过沈鹮还是好奇:“音姐,你与安王府是何关系?只是安王府名?下的御师?为何不见其?他御师?而且……魏家?颇为看重你。”
洛音闻言,沉默了下去,沈鹮见状连忙摆手:“就当我没问。”
旁人?的私事,她不说?也有她的道理在。
沈鹮正要走,洛音却朝她的背影看去,轻飘飘地说?:“王妃说?,待我在紫星阁学习三年?,便回去与安王世子成婚,所?以……我应当是未来的世子妃。”
沈鹮险些崴脚,震惊回头看向洛音。
洛音又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整个兰屿都知晓,有心之人?稍加打听便能?猜到。”
说?到这儿,她又抬眸朝沈鹮露出一记耐人?寻味的眼?神,沈鹮顿了顿,明白过来洛音的意思,她在说?她不是有心之人?。
其?实洛音借安王府之名?已经在紫星阁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朝天会又大放光彩,就连上官家?都知道拉拢她,那些氏族子弟必然会私下调查她的身份。难怪后来魏家?的那两名?女御师也如沈鹮这般勤奋地捧着书总想向洛音讨教,沈鹮还以为她们?突然好学了,原来一切亲近都是为了安王世子妃这个身份。
洛音虽性子直,却也不是魏千屿那般傻子,谁在讨好她,谁又是真心对待她,她能?看穿。
沈鹮也算有颗玲珑心,与人?相处从?无?错漏,照理来说?不会想不到调查洛音身份这一层,即便她没那个能?耐,也能?从?旁人?口中问出来。
可她的确没这么想过,她接近洛音,一口一句“音姐”喊得甜,纯是她由心而发。
乍晓洛音身份,沈鹮憋了半天什么也没憋出来,只又对她竖起了拇指道:“音姐,你果然是这个。”
洛音噗嗤一笑,对她挥手:“你快去吧。”
“好好好,若有好酒好菜,我带些回来给你尝尝。”说?着沈鹮便往外走。
她倒是恣意洒脱,也未因为知晓洛音的身份而多巴结几分。
魏千屿的弱冠宴将隆京旧人?能?请的都请了个遍,带着旧情前来的有不少,自然礼也堆成山。
沈鹮送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前两日给霍引买衣裳,将十两金花得只剩下二两,勉强够撑到明年?发岁俸,偶尔下馆子打打牙祭。况且她还欠洛音十两金,所?以魏千屿的生?辰,沈鹮没花钱。
她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过去练好的回身丹,装了三粒进去,瓶子用的是寻常瓷瓶,礼盒是在地摊上随意买的,看着像模像样的一小?件,加上魏家?的请帖,她还是被魏家?人?恭恭敬敬地请入了魏宅。
魏宅很大,宽敞明亮,便是今日来的人?再多也不显拥挤。
宴席尚未开始,许多熟人?在此碰面,彼此寒暄,热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蕴水来的坐一方,风声境与古家?的坐一方,银地的坐一方,本玉中天的官员坐一方,就连卞家?也来了人?,不是卞翊臣,却也算卞家?主系一脉在朝有官职加身的。
沈鹮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公子哥儿的生?辰宴,能?请来天穹国这么多大人?物的,倒是这生?辰宴的主人?不见其?人?,大约是不想面对这样的画面。
紫星阁的御师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还是蓬莱殿的,沈鹮与其?一并上过早课,见到了熟脸也算安心,二人?点头算是招呼一声便沉默地等待开席。
蓬莱殿的四?位殿主与青云寺的寺卿坐在一桌,李璞风、卫矜与陈道之还有青云寺的徐大人?已然入座,旁边还有另外两名?官员陪着,只留一个空位,自然是给白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