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氏族结亲,一个是六大氏族之首,权势滔天,能力无双,一个是六大氏族之末,除却钱财一无是处,到眼前这一步还没推翻婚约,定是各取所需。
一个要名,一个要钱。
正说着,福卫楼外来人。
高大的身影遮住半边阳光,沈鹮、霍引、小厮与账房四人围在方桌旁一起嗑瓜子,同时抬头,瞧见了虎背蜂腰的郎擎,紫袍耀眼,引人侧目。
“沈御师。”郎擎跨入福卫楼,朝沈鹮拱了拱手。
沈鹮眨巴眼,哦了声回礼:“朗御师。”
郎擎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面上,眼神不动声色地瞥了霍引三次,定了定神,他道:“这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
沈鹮看向黄皮纸包的封皮,加盖金印,是一封来自蕴水楮州的荐信。
悬在沈鹮心中数十日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地。
她呼出一口气,也不问魏千屿入京后去了哪儿,怎没见过人,甚至没听过他的消息,只连忙收了荐信,对郎擎道:“替我多谢魏公子。”
“主子说,隆京人脉复杂,不好将沈御师划分到任意阵营中,本想借着上官家的名让沈御师参加朝天会,却不曾想上官家竟冒犯了沈御师,此事主子会派人替沈御师出一口气。便还是从蕴水处调一封荐信来,路上耽搁,今日才到,让沈御师久等。”
“不久,不久,有就很好了。”沈鹮看向荐信上的沈昭昭三字,把荐信收入袖中才道:“上官家一事已了,就不麻烦魏公子了。”
魏千屿为她找上官家麻烦?那她还要不要在隆京活下去了?
便是那些说书楼中胡诌几句,插足旁人婚约的名声也能将她累死。
郎擎见她如此说,心下也定了定,两家氏族婚约未解,的确不好为了一个外人生嫌隙,他要的是沈鹮识时务,果然沈鹮不是那麻烦之人,他也好向家主交代。
郎擎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见沈鹮并未多问魏千屿一句,便知道自家主子这迅来的桃花怕是落了,便祝沈鹮朝天会顺利,转身离开。
而今距离朝天会仅剩下短短的十五天,各方御师都已聚集,甚至有许多客栈都被同一个世家包圆,只供自家御师休息。
福卫楼中住得较杂,大约是这家客栈装潢算不得多精致,能引入楼中住宿的多是些手执各州地荐信而来的自学御师,如沈鹮这般还挂了个魏家牌子的少之又少。
散学的御师有一点好,便是足够安静,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世家教出来的御师更为壮观,统一的着装,统一的配饰,走到哪儿都是一票人一起跟着,成群结队,光是从气势上便能碾压旁人。
半个月,亦不过须臾。
朝天会正式开启的前三天,隆京陷入了无端的焦躁与热闹中,焦躁为御师的不安与紧张,热闹则是那些勋爵人家的公子哥儿特来看戏,也打算在这次朝天会中挑选未来能入自家麾下的御师。
紫星阁,为天下御师之向往,真正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隆京却难得地静下来了。
天华大道宽阔,直通皇城东角,经过紫星阁,亦穿过了通碑台。通碑台立紫星阁前,往年紫星阁御师皆在时,每年都会在此地选拔新的御师进入紫星阁,或将一些学有所成的御师放出阁外。
通碑台顾名思义,偌大的青玉砌成的高台上镌刻符文,深凹进去的符文里烫了黑金,阳光落下黑金折射出的光形成石碑的形状,于正午时分,符文反射其上,一句一痕,形成紫星阁的入阁守则,亦是这天下御师的守则。
“沧海一粟,汇聚成海,众生芸芸,万物须臾,但天下之公为命,不定生死,无高下之分,无尊卑之别,只论善恶,大道之行矣。”
有人念出了碑上的字,使得聚集于通碑台前的御师纷纷抬头看去。
散学的御师分布在世家御师之中,各色衣着的世家御师将通碑台前围得水泄不通,方才还议论纷纷,又在这段话后静默了下来。
通碑台后缓慢走上了一个人,二十多岁,一身月色长衫,戴着幞头,幞头额心处缀了一点白玉,五官端正,此人周身没有一处华贵,气质却非一般。
长住隆京之人立刻认出对方,不知谁人轻唤:“卞大人。”
“竟是国学院书承,帝师卞大人来了!”
隆京外来的人问:“卞大人?可是与卞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