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鹮不欲拿他的东西,结果魏千屿紧忙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沈御师,你是从风声境来的,那里偏远,隆京虽未皇都,却不乏些势力之徒,你是名女子,即便身手了得可总有不便的时候,有这块牌子,隆京的人多少会给魏家几分薄面。总之……总之你收下,便当是我给救命恩人的报酬吧。”
以前不着调的纨绔少爷,如今说起话来也颇为有礼。
有了魏家的令牌,在隆京行走的确会方便许多,况且魏千屿答应过沈鹮要帮她弄到参加朝天会的资格,即便今天作别,来日还是要与魏家人有所联系。
沈鹮没再推脱,收了令牌又道谢一番,便赶紧追着金琰而去。
那少年脚程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没了踪影。因沈鹮拿着魏家的令牌,入隆京通关时并未查得太严苛,只登记她的姓名、籍贯与来意便放她入了城。
隆京的城门很高,彼时沈鹮年幼,抬起头也看不见城门顶,如今她已然长大,可昂首看去,高耸的城门依旧遥不可及,巨大的旗帜冲入云顶,上面龙的图腾面向东方。
十年过去,她终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沈鹮是在隆京出生,在隆京学习,却在风声境中长大的。
记忆中的隆京与狐妖扶璇幻化出的小世界一般,可事实上十年过去,隆京亭台楼阁早已改变,与她回忆里的模样大不相同了。十年前的那场浩劫摧毁了隆京大半屋舍楼宇,听闻满城血腥气持续三年,角落里还有不论如何也清洗不掉的妖血。
从主城门进入隆京走的是明华街,大道两侧皆是客栈酒楼,看书的要去丰墨街,品茶的要去荔水街,采买成衣珠宝一类则去芙蓉巷。如今这些街道巷子的名字仍旧未改,只是里头的商铺高楼皆换了招牌。
往日东华楼的位置换成了偌大的客栈,二楼三院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房屋供此番来隆京的御师居住。
天还未全黑,太阳将有落山之势,可隆京的夜景已然抬起,华灯初上,一时迷乱人眼。
沈鹮遥遥看向东方,皇城在高楼林立的隆京城中仅露出了一角,从城门处往远方看,甚至看不见紫星阁的浮光塔,更别说她自幼熟悉的街巷。
收回情绪,沈鹮连忙在人群中找金琰的身影。
那人离开乾坤舟虽快,可入城门的时候也不知身份出了何种问题,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故而沈鹮追上他不难。
几步越过密集的人群,满街酒香花香如风飘来,沈鹮扬声喊了一句:“金琰!”
她这一声高亢,惹得周围人纷纷朝她看来,也叫那顿下脚步的玄衣少年握紧拳头。然而沈鹮似乎厚脸皮惯了,笑着追上了他,伸手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对他道:“你于隆京住在何处?我日后如何找到你?”
金琰回眸朝她看了一眼:“无需你来找我,我自会去找你。”
“你又怎知我住在哪儿?”沈鹮反问。
金琰顿了顿,似是实在不想将自己的位置暴露,抿着嘴道:“你要住哪儿?”
“你随我来。”沈鹮道。
金琰摇头:“我要回去了。”
“这么着急?”沈鹮眨了眨眼:“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都已到了隆京,难道你的家还会自己长脚跑了不成?还有你这三天是否服了一粒药?实不相瞒,你那药里有我相公的血,所以等会儿到了客栈,最好还是叫我看看为好。”
金琰:“……”
他有些踌躇,那焦急的躁动隔着帷帽沈鹮都看出来了,若非那药里当真有霍引的血,沈鹮也不必非要拉他跟着自己走。
“一个时辰。”
金琰说罢,沈鹮点头:“也够了。”
霍引是迄今为止沈鹮遇见的最厉害的妖,他曾为镇国大妖,血脉可压制隆京一百二十多万妖物,便是浮光塔中的那些妖也受其所困。沈鹮曾在山洞里用过一次,正因如此,她才敢继续用霍引的血为药引,短暂压制金琰已过生长期莫名产生的生长痛。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街道旁走,沈鹮身上挂着魏家的令牌,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让步,甚至有客栈主动请她下榻,不收一分银钱。
魏家的便利这不就来了。
待二人的身影于客栈前消失,才有人群中的两名家仆互看彼此一眼,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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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街,上官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若是从未来过隆京的人往上官家前一站,恐怕会误以为自己入了皇宫。
上官家为天穹国六大氏族之一,与皇族和官场未有太深的交集,之所以出名全靠上官家富可敌国取之不尽的宝库。即便魏家再显赫,可要真金白银比起来,天穹国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比上官家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