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才有一两个人穿白色或者其他颜色,有个男的就在灰蓝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背心,看着十分辣眼睛。
倒是有姑娘,穿了白底带一点点碎花纹的衬衣,供销社里有一半的女同胞都用眼神打量过。
唐晚吟看得头大,矜持的她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了,买东西的人都换了三拨了,也没轮到她。
唐晚吟是有些气愤的,可是看着供销社墙上贴着的几个大字——“禁止打骂顾客”,唐晚吟表示:怂了怂了。
形势比人强。
没办法,唐晚吟只能让三个小的站在供销社门口:“都站着别乱跑,一定要让我看到你们,知道吗?”
孟子清拉着弟弟妹妹,认真点头:“妈你去吧,我看着弟弟妹妹。”
孟子敏眼睛尖,给唐晚吟指了个地方:“妈,那个人要出来!”
唐晚吟扭头一看,果然,那个人喜滋滋地捂着怀里的东西钻出人群,身旁的两个人大约是他的朋友,三个人一起钻出来,那边瞬间就有了空隙。
唐晚吟这下不矜持了,仗着一身的劳动布套装,也不讲究个什么现代的“社交距离”了,直接肉贴肉地给挤进去了。
一番努力之下,售货员终于是非常傲慢、优雅地接下了唐晚吟手里的钱和票,扫了一眼,问她:“要买什么?”
“额……”唐晚吟本来想问这两张工业券能买什么的,可是一看那售货员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不耐烦,赶紧就道,“脸盆!饭盒!”
碗是不可能有碗的,买不起锅,还是饭盒实用。
等唐晚吟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钻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个红底白花的搪瓷脸盆,跟三个铝制饭盒,还有两块肥皂,一条牙膏,三根牙刷。
这券倒是比唐晚吟想象中的还要贵重一些,她以为只能买两样的,原来不同的东西对应的工业券是不同的。
搪瓷脸盆一个是半张工业券,两个就正好是一张,另外一张怎么算的,唐晚吟就不清楚了。
就售货员那跟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她根本听不清,就听到售货员问她:“这要不要?赶紧的,还有其他人等着呢!”
“你还买不买了!不买让让!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从顾客是上帝的地方来的唐晚吟流下了屈辱的泪水,但最后看到收获,倒是也还挺满意的。
这年头的东西大多实在,只有想买但买不到的,其他的,随便人家卖给你什么,那绝对都是能用得上的。
唐晚吟满头都是汗,招呼站在供销社门口半步都没挪动的几个小孩,先到旁边歇歇。
她现在待的地方是日用品柜台,粮油在另一个柜台,蔬菜跟肉又是不同的柜台。
虽然都在一个地方,但是每个柜台前都是一副后世春运挤火车的景象,不中途休息一会儿,唐晚吟还真怕自己这小身板扛不住。
唐晚吟把脸盆啥的都给了孟子清他们:“能守住不?”
孟子清疑惑地看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嗐,她这说的是啥!
虽说这个年头物资不发达十分痛苦吧,但是对应的,人们的精神风貌却是非常好的。
那些为了集体奉献的也就算了,普通人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是正常的,村里人不管是晚上睡觉,还是白天下地干活,门都是虚掩着的。
人家在地头问你一句:能借你家桶用用吗?
那回答绝对是:你自个儿去拿吧。
然后也不用说还不还的事儿,铁定还。
这种社会氛围下,唐晚吟根本不用担心小孩被拐卖或者东西被抢被偷。
想明白过来的唐晚吟笑了,怎么说呢,感觉穿越过来也不算全是坏事吧。
这次轻松叮嘱三个孩子别乱跑之后,唐晚吟又一头扎进了卖粮食的柜台。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买了粮食出来了,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粮食,连细粮都没有。
进去之前唐晚吟还在想是买大米还是买面粉,挂面也来点儿,进去之后,可供选择的只有玉米碴子跟红薯干。
无奈之下,只能买了五斤玉米碴子。
正好,还剩下四斤粮票,一会儿吃饭用。
供销社半日游到此为止,八月的天气,唐晚吟累出一身汗,饥肠辘辘地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国营饭店。
这会儿饭店里卖的东西不多,就那么几样,包子馒头米饭面条,少数炒菜跟卤菜。
馒头五分钱一个,烧饼七分钱,糖包子一毛钱,一个要另外搭上二两粮票。
素面条八分钱一碗,还有那种带浇头的,一毛五,最贵的是一种把子肉面条,三毛五,宽宽的手擀面,碗大,一碗大概有半斤面条,上面还有一块两根指头那么长那么宽的把子肉,还带两个炸丸子,应该是萝卜或者绿豆的。
面条的粮票是用的生面粉的重量算的,半斤面条,要三两粮票。
唐晚吟自己是不馋肉的,毕竟现代社会大家讨论的是鸡胸肉低脂,牛肉好吃,鱼肉健康,反正不缺肉吃。
可是穿过来的这具身体馋啊。
饭店里有五六个人在吃饭,有人点了过油肉,浓油赤酱的,闻着就香。
唐晚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头去看三个小崽子,果然,那三个的眼睛都恨不得扎进人家碗里了。
唐晚吟哪儿受得了这个啊,找了张干净的桌子,把身上剩下来的钱跟票都拿出来盘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