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站在母树底下, 她看起来并不年轻,脸上?带着明?显的皱纹,泛着寒光的长刀被她提在手中。
她用手指掠过长刀的刀背, 最终在刀尖轻轻一弹。
“铛——”
好似旷野上刮过浓烈的飓风, 众人虔诚地弯曲膝盖,将额头贴在湿润的泥土上?。
“哇。”王铁锤拉着宁瓷盘腿坐在地上?。
“簌簌簌簌。”众人熟稔地低吟,渺茫的歌声?像是提前排演过无数次。
持刀的女人在吟唱中挥刀, 火把上?的火焰在刀锋掠过时跳跃,她澄澈的眼?眸中流淌着火焰, 眼?角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我快要死了。”母树说。
宁瓷悚然一惊, 从万千匍匐跪地的信徒中抬头。
“生物都是会死的。”母树的语调没有起伏, 或许它这样的植物生来如?此,并不像人类一样拥有充沛的情感。
树下的女人动作越发迅猛,长刀挥舞出?残影, 这是一场绚丽的表演, 毫无杀气与狰狞,唯有祝祷与祈愿。
“那第三基地怎么办?”宁瓷情不自禁地问。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母树回答, “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到了该死的时候。”
云层之上?,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色花朵掉落下来。
宁瓷坐在地上?思考对策。
母树要死了,第三基地即将陷入混乱, 那么王铁锤在这里也不安全,最重要的是......
到时候王铁锤还?能遵守约定,给自己安排一个骨灰盒吗?
宁瓷捏紧了自己的衣服,她小声?地问王铁锤:“在这个庄严神圣的时刻, 王铁锤业主,你能答应我一个小请求吗?”
王铁锤一头雾水, “什么请求?”
“无论富贵或是贫穷,无论安稳或是动荡,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境况,你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给我准备最体面的骨灰盒。”宁瓷说,“当然,我要是活着的话就不用。”
“可是我要怎么知道你是活着还?是死了呢?”王铁锤灵魂拷问,“我们?又没有心?灵感应,你要是没死我给你安排骨灰盒是不是不太妥当......”
宁瓷迸出?两个字:“稍等。”
“你还?有多久的生命?”宁瓷问母树。
“十?几年吧。”母树回答。
那没事了。
你的生命我的生命好像不一样。
“还?是三个月为期。”宁瓷伸出?小拇指,“三个月我没回来你就安排骨灰盒吧。”
王铁锤也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行,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对身后事这么看重。”
“我答应了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件。”王铁锤勾住宁瓷的小拇指不放,露出?狞笑:“骨灰盒的费用先结一下!”
“不好好祭拜的滚出?去。”身侧的人忍无可忍地低声?说。
这种神神叨叨的仪式对她们?两个人来说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
宁瓷和王铁锤麻溜地滚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时间定好了吗?”王铁锤在街上?漫步,随口问。
“最快的话三天以后,晚的话不知道。”宁瓷说。
赵氏集团在雇佣兵的暗网上?发布了召集令,目的地是第一基地,有这个胆量的雇佣兵很少,宁瓷不确定能否在三天之内找齐合适的队友。
“那你这三天准备干啥?”王铁锤问。
“学车。”宁瓷说。
王铁锤露出?古怪的表情,“哇哦,祝你成功。”
“还?有搬家。”宁瓷看着自己手?表上?新收到的信息说,“房子的事我安排好了,晚上?就可以搬过去住,在......落叶街区。”
宁瓷在导航上?搜索准确的地址,上?面显示宁瓷可以乘坐公共轨交到落叶街区附近,然后再?步行一个小时到达。
“富人区啊。”王铁锤有经验地说,“为了防止穷人靠近,在规划公共交通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这块富人活动的区域。今天,这个富人区将迎来两位没有车的新贵,我们?将用自己的双腿丈量这片土地。”
“停止你这种奇怪的腔调。”宁瓷说,“你想唱戏可以回母树底下唱,别在这里发癫。”
“看在豪宅的面子上?我暂时不和你计较。”王铁锤容光焕发。
宁瓷克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鼻根,“我真不明?jsg白,豪宅让你这么兴奋吗?”
一个小时后,宁瓷站在白宫似的别墅前。
“这就是你说的,一套空置的房子?”宁瓷问小乌龟。
这套房子看起来比皇帝的寝宫还?要奢华。
“我知道每一个看到这套房子的人都会在心?里骂我。”赵玟说,“但这套房子是在三十?年前盖的,那个时候我才五岁,人类境况也不像现在这么糟糕。”
“我们?有钱人是奢侈了一点点。”赵玟无力地说。
“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王铁锤站在别墅外?,隔着铁栏杆往里看,“那是游泳池吗?我这辈子还?没有游过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