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昨晚跟林东行讲完那些话,躺在被窝里,看着只刮了大白的天花板,她自己又想到好多事,好多人,马兰娟、安宗荣,在北京的安秦,还有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离开北京的邹喻,同在一座城市的钱同元、裴江南、林东行,还有王培清。
她在想他们各自的轨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改写的,又或者属于他们各自命运的推手到底是什么。
十九岁就生了孩子?高考?又或者是毕业后从事的第一份工作?好像现在倒转回去再看,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转折点。
她谨记着从马兰娟身上看见的那些疼痛,用一种极鲜明的手法避免自己走上她的道路。她剔除掉她身上跟她一样的特质,但是在长大的这条路上,她依然遇上了她的荆棘。
走到这一步,她给自己定了三件事当做不管有没有方向都要坚持的:读书、健身、攒钱。现阶段,她的眼光只能到这。
她无法获得王培清一开始就能扔进去的那些原始资本,甚至她一开始连林东行有的要跟同性竞争的欲望都是被阉割的,都在说:“女孩子找个好老公就好了”,她曾经凝视这句话的时候也产生过摇摆。
好在安宗荣的失责让她一开始便对这份由权力书写的“情书”打了个问号。
安平早上到公司打卡,新招来的几个销售培训的时候大家也都熟悉了点,下午她跟着郑姐去见经销商。郑姐名字叫郑伊伊,长相跟名字一点适配度都没有,烫一头妈妈卷,微胖。安平发现她的打扮很讲究,不是穿搭上的讲究,而是她刻意弱化了媚的成分,而强化了母性。
约见经销商也是,她有提前让安平把公司现有的经销商自己整合,观察一下。下午双方见面的时候她发现了更多问题,比如郑伊伊递出去的话基本都是软刀子,那边经理提出的要求她不会直接回绝,笑眯眯的认可,然后再往上加自己的条件。
就像一份契约,她把拟定条约的机会先让给了对方,导致对方在提出自己的请求时为了能得到预期的支持,不得已也只好将你的诉求也添加到里面去。
对方一直喊她“姐”,笑得真像个弟弟。
两人从茶楼里出来的时候,安平提出请她一起吃饭,她也答应了。
两人一起往元富楼上美食城走,郑伊伊姿态比刚才舒然了点,她瞧了眼安平说:“不急的,这行要干好,路很长。一开始见山不是山,等到见山是山,才算你迈了一步。”
安平虚心点头,但她还是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来了那么一丁点的不悦。因为她给她造成了一种急功近利的感觉。
询问了她吃饭的禁忌,安平挑了家性价比比较高的餐厅,兼顾着对方的口味点了两个人能吃完的量。
郑伊伊问了安平几个问题,两人慢慢聊开了。
她问:“你跟邵总认识?”
安平嘴里嚼着一口沙拉,跟草一样,不爱吃,她说:“不认识,但是感觉邵总人挺柔和的。”
郑伊伊打开了点话匣子:“邵总性格开朗些嘛,至于咱们另外一个老板,你早上看见没?”
“看见了。”
“那位就是个笑面虎,”郑伊伊笑,“不过你放心,还算是个有良心的老板,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跟着干。我们待遇一直不错,各种考勤制度都还蛮合理的。就是公司现在规模还没做起来,很多业务都是老板自己跑的。”
安平发现了,王培清确实很忙。早上两人在公司门口撞上,他在讲电话,看了她一眼又走开了。
“嗯,不过我也非专业出身,没有经验,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处。”
安平又向她讨教了几个刚才没明白的问题,一顿饭算是和气结束了。
王培清晚上又打电话给安平,问:“你六点那会怎么不接电话?”
“在跟郑姐吃饭啊。”安平抱着电脑看资料。
“吃饭影响你接电话了?”
安平将资料分类整理了一下,困得打哈欠:“不影响,您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她也不直接归他管,先是郑姐,郑姐上面是邵纪。公司的事梁璟只管研发,王培清主要管市场,销售部和下面的一些杂活一般都是邵纪管。就像郑伊伊说的,其实才起步。
王培清在夜跑:“今天不运动了?”
“嗯,”安平趴倒在床上,“看了会书又看了下资料,有点困了。”
“跟你之前那份工作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王培清跑完步在回去的路上。
安平想了下说:“虽然都是跟人打交道的活,但是一个是服务,一个是博弈,我可能心理上需要调整一下。”
“尽快调整吧。”王培清倒不像郑伊伊那么柔和了。
安平趴在床上忽然笑了,她说:“谢谢你,王培清。”
“知恩图报,你这点我还是蛮欣赏的。”王培清在爬楼梯,喘着气,“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好吗?”
“洗耳恭听。”安平甚至从床上坐起来了。
王培清开了门进屋,打包好的东西在地上满满当当,他房子已经找好了,得尽快搬过去,小姨要搬去深圳投奔表姐。
“学一门外语,基于公司发展的需要考虑,也基于对你那个小目标完成的需要。”
“英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