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安平紧赶慢赶收拾好过去正好十点十分。
兰亭的房子也是旧的干部家属楼,跟她们租住的那栋一样,都在一个片区,隔着不远,她骑了电瓶车,过去十分钟的路程。
安平刚下了个八楼,又爬上四楼,站在房门口腿还在打颤。
她敲门:“您好,先生,我是赵阿姨的置业顾问。”
大概有个多半分钟,里面才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厚重的门板被拉开,安平看见里面的人,有一瞬的恍惚。
刚才途径建新路的时候,两侧银杏树全都黄了,叶子簌簌坠落,在路栏边聚起来,还有些在路上跟风跑。北方的秋天是迥异于任何一个季节的,风带着季节独有的温度和气味。
凉爽中一点萧瑟,细嗅里面还带着枯叶和果实的味道。半冷不热。
眼前的人就给人这种感觉。
她对王培清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冬天,现在他又冷不丁站在她面前,安平还是有点唏嘘。
不过她笑脸相迎,看他一眼,然后说:“原来赵阿姨的外甥就是你,我现在进去拍照方便吗?”
王培清身上看似很随意地穿着一套灰色的居家服,他松开把在门关上的手,让开入口的位置,并没有接话。
安平从包里掏出鞋套,撑着门边套脚上,进去先左右看了看,了解了一下构造和采光。
王培清盯着她背影看,她头发依旧很长,微卷。前额剪了点刘海,以前她脑门光光的,看起来有点直愣愣的傻,现在那点傻气被刘海遮住了。
安平转了一圈,这房子房本上的面积九十多,但是老单位房,公摊面积小,里面实用面积还是很宽敞。
王培清站在客厅中间,不说话也不走,安平开口:“你可以忙你的,我拍完就走。”
潜台词是:你有点挡道。
王培清不屑跟她玩这种打字谜的游戏,朝卧室里面走:“请便。”
安平无所谓,拿着手机调像素和画幅的占比。其实这几年她也不是全无他的消息,前几年带团的时候,北京一周跑一次都算少的,邹喻经常约她吃饭、逛街。
她偶尔会提起他,说他的工作,说他创业,说他好像在谈恋爱。总之模模糊糊能勉强勾勒出他的大体状态,偶尔他也会飞北京,邹喻见过他几面,回老家的时候安平还碰见过两次于毅,他也提起过王培清。
但是,不管是去北京,还是回老家,他们都没有遇到过。安平想过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也没有多难过了。
却是没想到是今天这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毫无征兆地又见到了。
拍完厨房、客厅和主卧的照片,安平等着人从里面出来,好拍一下次卧然后收工。
里面的人很磨叽,安平拿着测距仪又大致量了下客厅的大小,看跟房本子上的出入大不大。
等了一会,她没耐心了,敲了下次卧的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我还需要拍一下次卧的照片。”
她话音刚落,王培清开了门从里面出来,已经换掉了刚才的居家套装,穿一件带暗纹的衬衫,那一刻,他跟她记忆里的人也不知道是重叠还是彻底分裂。
安平不是特别愿意在心里装很多事的人,她习惯走一段丢一段。但是这么些年,过往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让她在这一刻有那么一丁点慨叹时间流逝的怅惘。
安平指了指那间卧室:“其他我都拍好了,就剩这间卧室,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王培清站在她对面低头整理袖口,没有看她,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他好像就是在接待一个普通的陌生的中介:“没什么不方便,你随意。”
安平进去,里面东西不多,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和一摞资料,她拍照,然后出来。
王培清已经站在玄关的位置穿好了鞋,套上了一件休闲的黑色外套。他的穿衣风格没变,简单干净。他好像一直都不爱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下楼。
一句话没有。
小区的保安因为之前送外卖的车撞到了小孩,所以不是本小区的业主车一律不让进。
安平把电瓶车停在了外面,她前脚走,王培清后脚跟着。
她诧异回头,但对方根本就没有跟她交流的意思。
她也不看他了,出了小区,往右边那颗大槐树下走,去骑她的电瓶车。
等她把车骑过来要汇入主路的时候,看见他视线幽幽盯着她。
奇奇怪怪。
安平没打算停,但他在她左右观察路况的时候开了尊口:“你去哪儿?”
安平回头看他:“有事说事。”
王培清看了眼她车后座,有点窄,他说:“捎我一段,有急事。”
瞧,变得能屈能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