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跟邹喻应该要敌对才合适。
眼看上课时间要到了,安平缠她:“那你把课表给我抄一下吧?”
邹喻往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安平以为她会拒绝,但是没几秒,邹喻拿着一个小本过来,上面的第一页就是课表,她放到安平的桌角立马转身又回去了。
安平连忙道谢,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
她拿起那个巴掌大的小本,手指不小心错翻了一页,入目密密麻麻全是每天的 list,安平原来在自己班里的游刃有余更是瞬间打了个对半折。
职中早上到校的时间是七点半,课时也要比一中少两节,下午六点零五准时放学,晚自习也是高三才有。安平心里跟被泼了一壶开水似的,起了一层亟待戳破的水泡。
上了一节语文课,她还能应付。课间安平把抄完的课表还给邹喻,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继续跟同桌商量期末试卷上的答案,安平又被八卦了几句,无非就是问她哪个学校的,邹喻边上的女生问她两是怎么认识的?
安平看了邹喻一眼,笑说:“是以前的同学。”
她恨过邹喻,一开始知道她的时候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但是那种情绪经过几年的跌宕,已经从厌恶她转变成了刻意忽略,到现在她也能跟她自如地往来。
安宗荣在安平刚上初中的时候离家出走了,他说受不了马兰娟看人的眼神,受不了家里一天到晚都是面粉的味道,甚至看着马兰娟的笑都让他觉得要窒息。
于是,吵吵闹闹十几年的两人连手续都没办,安宗荣就彻底离开了家。过了有个半年,马兰娟的哥哥,也就是安平的舅舅带来了消息说人在市里,跟另外一个女人过上了。
马兰娟愤怒又不甘,带着安平上门讨说法。到了宜阳,出了汽车站,正好下雨了,马兰娟嘴上骂着坏天气,又带着安平原路返回了。
那段时间,马兰娟在家里一点就燃,夜里又能听见她在卧室里哭。安平也跟着恨所有造成那件事的人,又过了两月有余,安宗荣回来找马兰娟办离婚手续,他坦言自己没有婚内出轨,是后来到了市里才和邹明华在一起的。
安平觉得那是鬼话,但是马兰娟忽而又信了。她的情绪也变了,对安平尽量维持以前的柔和,偶尔还会提及以前她跟安宗荣两人在一起的好事,然后感慨:“你爸他也挺好的。”
安宗荣也常来看安平,一开始她很抵触,但是看着大人的情绪经历了一个高低起伏的过山车,她也有点混乱,安宗荣再来的时候,她的抵抗情绪也消退不少。
她开始在宜阳读书后,安宗荣一个月也会来看她一两次,塞点聊胜于无的钱。好几次他带着邹喻,他的继女,来看安平,三个人一起吃饭。
他长得高高瘦瘦,脸上有了皱纹,但是风姿犹存。嘴上扯一些风趣幽默的话,确实容易让女人眼里的他失真,涂上一层名为好男人的滤镜。
邹喻对安平撒的谎欣然接受。
安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班里有几个学生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发卷子,有人在讲台上喊:“数学课讲期末卷子,卷子发下来大家先把需要讲的圈出来。”
安平放眼望去,很多人已经开始讨论卷子上的题目,她桌上空空如也。
她发现自己前面的位置虽没见着主人,但桌上铺着几张试卷和答题卡。
她戳了戳前排右侧的男生,问他:“你边上的人没来?”
男生看了眼安平,把手里的试卷对折,一遍遍捋折痕:“你说王培清?他估计病了吧,不然怎么着都来学校了。”
冬季的流感,很容易中招。有人擦鼻涕的卫生纸都要从桌肚里溢出来了,早上张志强还在班里厉呵他们要及时清理,不要把病毒留在教室。
安平不打太极:“我先拿你同桌试卷看一下,我不划不折,等下课就原封不动放他桌上。”
男生无所谓,拿起王培清的卷子扫了眼:“啧啧,这分数,培清别是被老王给揍得上不了学了。”
那卷子落到安平手里,她下意识去看打头的分数,136。这分数也要挨揍,天理何在。
前排男生提醒安平:“你用的时候小心点,毕竟不是我的。”
安平点头,她迫不及待把那张卷子上的题目扫了一遍,想起自己期末那鲜红的 150,觉得有点自欺欺人。
根本就不是一个难度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