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哥利亚下意识回道。
两个人都是一僵。
哥利亚显著缓和语气,却没给她留争辩的余地:“总之以后再说。你先休息。等引擎冷却完,就会跃迁第二次,你肯定很累了,再不进睡眠舱会受不了。”
“船上有空房间,我带你去。”说着他当先往门口走。
不能和哥利亚吵起来。安戈涅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一撇嘴,只能跟上去。
舰长室外还吵吵嚷嚷的,但船员们就算喧哗,也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喧哗。因此船上虽然热闹,却并不混乱。
哥利亚显然不想让安戈涅过多接触其他太空盗,他们一路上没碰到任何人。
安戈涅与他保持两步的距离,默默打量幽灵鲨号内部。
这艘飞船的内部装饰极具特色。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走廊墙面的涂装:用色大胆的涂鸦描绘着深空图景,幻想与写实的天体交汇碰撞,小而有存在感的舰队穿梭在奇景之中。粗糙却有力的笔触仿佛有生命,从两壁蔓延到天花板和地面,多看一会儿竟然会令人晕眩。
哥利亚当然不会迷路,大步领着安戈涅前进。
他不开口,她也乐得沉默,只偶尔悄悄端详一眼红发alpha的背影。
太空盗打扮以轻便为第一要务,哥利亚也不例外。他在黑色紧身无袖上衣外罩了一件暗红色防风外套,上面颜料斑驳,已经看不清衣服后心位置原本印刷了什么图案。
她面露沉思之色,步伐不觉放缓。
哥利亚立刻驻足回身:“走累了?”
安戈涅失笑,摇头否定。omega相较beta和alpha体弱,但也不致于在飞船上走走就力竭。
哥利亚又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在逞强,这才继续带路。又过了一个拐角,终于到了目的地。
指纹认证解锁通过,舱门打开。
安戈涅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这种从外认证身份的门锁让她联想到监狱。
见她没有立刻进门,哥利亚一抬眉毛:“需要什么就用通讯,我会派人照顾你。”
“这艘船上有不少alpha,但他们不会到你面前添堵,”他顿了顿,“不过你也最好待在房间里,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她这算被软禁了吗?安戈涅抿住嘴唇,将问句咽了下去,默不作声地走进舱室。
“那你好好休——”
在哥利亚还没说完,安戈涅就抬手,快速而坚定地拍击门边的电子面板。
舱门当即合拢,将薄荷味的alpha和句尾一起挡在了门外。
舱门彻底关上前,透过数指宽的缝隙,安戈涅最后看到的是哥利亚错愕的脸。
“生气了……?”在紧闭的舱门前呆站片刻,红发青年抓了抓头发。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安戈涅对他刚才的表态很不满意,所以才沿途始终一言不发。
她提出要走,他的确回绝得太快、太绝对了。哥利亚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悔。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感情。
可他还能怎么办?他缺乏与omega相处的经验,只知道他们柔弱又敏感,对陌生alpha避之不及。而且他是太空盗,不是政客,也不是商人,即便想更圆滑地说服安戈涅留在幽灵鲨号,也想不到讨好她的方法。
讨好?
哥利亚愣了一下,终于发现了更为关键的问题:他为什么想要讨好她?
※
身周再无其他人,安戈涅终于舒了口气。
她盯着面板上亮起的上锁图案看了几秒,忽然在脑门拍了一击,痛击自己犯傻:她刚才在干嘛?这里又不是王宫寝殿,她一上锁,就基本没人能进门。
哥利亚是这艘船的主人,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闯进来。上锁与否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只能暂且相信他不是那种家伙。
安戈涅定神打量四周。
房中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但陈设并不简陋。她打开嵌在墙上的光脑的投影电源,毫不意外,没有连上外部网络,只能进行内部通讯。
她又试图查看本船航行信息,系统显示无权限。
舱室另一边,玻璃门后是小型盥洗室,洗澡要提前预约时间,方便供水系统调度资源。
她懒得检查房间里是否有摄像头,只胡乱洗了把脸。
双手撑在盥洗池边缘,安戈涅看向镜中。
每次照镜子,她都会想起失联的母亲。
奇怪的是,明明只分开了五年,她已经记不清母亲的长相了。说来荒谬,她居然要在自己脸上寻找母亲传给她的蛛丝马迹,又或是在他人的眼睛里拼凑母亲的面容。
“父王”第一次见安戈涅时就恍惚了好一会儿。
他说她与她的母亲五官并不太像,只有眼睛极度肖似:大而圆,末梢上挑,右眼角往下半个指甲盖的地方有颗泪痣。这样的眉眼适合扮无辜,也擅长脉脉含情,但不笑的时候又有点生人勿近。
但安戈涅母亲的眼睛黑白分明,她的虹膜则呈现深红色——圣心联合王室的显性遗传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