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没想到蜜娘居然说这样的话,她心道,我原本是想来表示梅姨娘深得人心的,没曾想四奶奶把这话倒是推到裁剪用度上了。
她说的这话倒是没错,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唐妈妈叹道:“日后有四奶奶和五奶奶在,咱们太太总有个帮手了。”
“不能这么说,太太才是女主人,唐妈妈。”
在其位才谋其政,徐氏本人是女主人,府里该怎么过日子,她应该先和东安侯商量,看东安侯的意思,再劝动全家上下,这样才是名正言顺,否则,她这个变革就是昙花一现,到时候被报复回来就是变本加厉。
唐妈妈是知道四奶奶是个非常有见地的人,她若没有身孕,这次管家,哪里还用得着收买人心,梅姨娘一个妾又怎么可能被推出来。
偏四爷一心想走仕途,到手的爵位都推辞,否则太太哪里到这个境地。
能干之人不稀罕,反而不想被束缚,庸人们拼命打抢,也是笑话了。
“四奶奶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您院子里的碧裳,她是如何安排的呢?我看您的意思是主动裁剪。”
蜜娘点头:“这是自然,我这里人手尽够了,春桃嫁了出去,又补了个皓雪过来,碧裳在这里又做什么呢,绯袖嫁了出去,她年纪也不小了,或嫁或如何,都由您来安排。”
绯袖和碧裳分别是老太太和太太的人,绯袖识时务早就自请嫁了出去,碧裳这里,蜜娘自然要在年前把她打发出去,自古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院子里男人只有一个,但是女人太多,尤其是心气高的丫头,哪里想出去配个小厮或者外嫁。
就这院子里的姑娘,过的日子比蜜娘她们家五品官的日子好要好。
但这些生活本来也不属于她们,有些人为了留在这个院子里,难免会不择手段,蜜娘同情她们,但不会把丈夫拱手让出。
唐妈妈点头。
蜜娘又添了一句:“最好三日之内就把人弄走吧,唐妈妈,你知道的,她是太太送来的,我也给她这个体面,要是到时候做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了,丢的不仅仅是凤梧院的脸,还是太太的脸。”
“您是说她不安分?”唐妈妈意外道。
蜜娘笑道:“我不欲多说什么,但您若办不好,就由我亲自来办了。”
唐妈妈一下就明白了,这位四奶奶说话很难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爬床或者如何,那就不是只赶出去了,若安个盗窃手脚不干净的罪名,那徐氏还能如何?还不是跟着丢脸。
不是说我是你的儿媳妇,我就完全无条件站你那边。
“我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碧裳还什么都不知道,上次墨香和她提过,但是她想自己在凤梧院好歹是个大丫头,若是嫁出去了,能嫁个什么人,像绯袖说是嫁个什么商户人家,她可是听说了,和东安侯府差距太大了,马车都没办法坐,出门只能坐驴车,好些颜色都不能穿在身上,而且商户人家没规矩的很。
蜜娘哪里管她这么多,已经给了她半年的机会了,她明年开春就要生孩子,可不能再留这等心大的人在身边。
碧裳再无声无息中就出了府,听说是嫁给某个庄头做正妻,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蜜娘已经往碧裳家里送了二十两嫁妆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碧裳出去了。
之后,她也和方惟彦说了一声,方惟彦心道,这倒是很符合他印象里阮太后的做法,她真正要做的事情,总是无声无息的。
方惟彦也只是略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们院子里伺候的人本身就偏多,去一两个,也没什么计较。”
他心里清楚蜜娘绝不是真的狠毒那种人,就冲她前世对阮皇后一直荣养,到最后因为儿子,也只是废后,却不像如今的宫妃直接害人,就说明她绝对是个有底线有手腕的人。
故而碧裳的下落,他不觉得会很差。
难道同情她们,就让她们做小妾,让自己的宝贝生气吗?
方惟彦显然没那么傻。
年底翰林院也是发的月俸和折色银,又是折的什么香料布匹,蜜娘现在有孕在身,这些香料就往四处送了,梅姨娘那里也送了一份。
梅姨娘倒是回了一个绣着莲子的小肚兜来,这针线活很巧也很精致,蜜娘笑着对方惟彦道:“她倒是有心了。”
现在蜜娘的态度让方惟彦很吃惊:“你不是说梅姨娘有点问题的吗?”
蜜娘冷哼道:“你说无事就无事,我不管你们家闲事。”
方惟彦失笑:“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呢?还你家我家生分起来。”
“哼,你瞧不起我,瞧不起女人,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你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了,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再会闹,再得宠,再会吹枕头风,如今家里最大的矛盾,无非是世子的位置,既然我们不准备争,又何必进去这个旋涡。”
“可你不是最关心你母亲和弟弟吗?”蜜娘问道。
方惟彦抬头看她:“你以为呢?”
啊?
在蜜娘心中,方惟彦绝对是仁义礼智信到极点的人。
所以蜜娘才会维护他家人,哪里知道方惟彦是这么想的,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你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一下就变得暗黑起来。
方惟彦摆手:“这是对于惟钧的考验,我两不偏帮,日后老爷好歹能听我一句,若惟钧自己不成,我也自有我的安排,他虽然是我的弟弟,可我不能总帮他啊。”
“你是说你也有可能要那个爵位吗?”蜜娘看向他。
方惟彦指着蜜娘的肚子道:“他若可以,也能似我一样走科举之道,若不成,总有个爵位。自然我不是要惟钧的爵位,既然说了我不争,我就退的干净,要说盘算,谁没有个盘算呢。机会给他,他要抓住,若抓不住,即便勉强当了世子,我看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更惨了,那个时候就更防不胜防了,难道我还能管他一辈子?”
不是方惟彦狠心,而是德才要配位,他让了贤,又给惟钧指明了路,但要他跟老妈子一样护着惟钧,那他认为惟钧不太适合做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也必定不可能给方惟昌,就是梅姨娘如妲己一样,也改变不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嫡长的意思了,之前立方惟昌是因为东安侯没有续娶,他是长子。
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