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儿臣携诸皇弟,前来探望六皇弟。”
太子候在门外。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能感受到来自父皇身上沉重的压迫感。
“你先进来。”司珩单独叫进太子。
剩下的皇子们见太子进去, 不由忐忑起来。
“奏折看完了吗?”司珩问。
太子点头,如果只是看,他全都看了一遍。但要理解每道奏折上的内容和批注, 就有些难了。
哪怕是最常规的官员调派,都有深意, 譬如官员的出身、派系、姻亲等等。
“若有想不通的,可以问。”司珩道。
确认变化规律之后, 那种千钧一发的紧迫感稍稍降低, 不必将一切直接压在太子身上。
“是。”太子闻言, 便询问了一些自己最难理解的内容, 只问关键之处, 那些半懂不懂的留在后面, 慢慢想。
司珩三言两语讲明,见太子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给他一些时间思索, 等太子彻底想通,再继续解说。
两刻钟,昨日的奏章便算处理完了。
司珩这才召见剩下的皇子:“进来罢。”
他们已经在外等得无聊极了,但比起直面父皇,等在外面也不算难受。因为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面见父皇。
他永远坐在高处,俯视众人,那双漆黑的重瞳凌厉而冷漠, 仿佛不会为任何事动容。生杀予夺,尽在掌中。
哪怕他们都是父皇的子嗣, 也从未体验过一点父子之间应有的温情,得到的只有冷漠的审视,被那双眼睛看着,只觉得全身发冷,被无形禁锢在原地,等待他的审判。
或许父皇对太子是不一样的,尤为重视太子。
他们有时会羡慕太子被父皇单独教导,但易地而处,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比太子做得更好。
司珩照常开始提问,考校他们的功课。
从二皇子开始,依次考校,抽查他们的学习成果。
司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召见太傅,对他们的课程进度大致了解,先问难度适中的问题,再往深处延伸一二。
只有四皇子露出紧张、恐惧的表情,二皇子、三皇子都还算镇定。五皇子一直停留在千字文上,如今已经会背了,反而很有底气。
一开始二皇子还能对答如流,后面渐渐答不上来,再换下一个。
三皇子比二皇子小一岁,在上书房快追上二皇子的进度了,答得也好,让二皇子多看了他好几眼。
这种被人追上的感觉非常难受,前不及太子,后不及三弟。哪怕比四皇子、五皇子厉害又如何?和他们没什么好比的。
不过司珩并未夸奖三皇子,继续问四皇子。
四皇子神色呆滞,胖乎乎的小脸垮着,眼中有种清澈的愚蠢。
他按部就班上学,资质不好不坏。司珩问的都是相对简单的内容,四皇子答完之后,重重舒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司珩难免瞥他一眼,然后就见四皇子瞬间站直,努力地吸自己的小肚子,不管怎么吸,都微微凸起,一看就吃得很好。
夕阳已经没过宫墙大半,司珩最后看向五皇子,五皇子也投来期冀的眼神。
以前的五皇子每到这个时候就恨不得钻地缝,今日却尤为期待。
然而司珩却只简单考校了两次,神色淡淡,就结束了今天的考校,让他们去书房外。
“六皇子很快出来。”
夕阳快沉入宫墙了,司珩已经回了内室。
此时回寝宫,是为了更换衣物。
其实他们想探望的小皇子就在他袖中,今日随他学了二十四个字。若不是司珩不愿累着他,还能记住更多字。相较而言,五皇子靠非常手段得来的天资,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几个皇子规规矩矩等着,宫女辛夷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蜜水,只能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四皇子仍然幸福地眯起眼睛,他的味觉和嗅觉都很敏锐,这一点点甜味已经能让他高兴很久了。
五皇子碰也不碰,冷着脸,很不高兴。还有种强烈渴望得到肯定、却一无所获的失落。
“五弟进益颇大,此前你不是想要那块端砚吗?明日上学,皇兄给你带去。”太子道。
虽然他最喜欢的是小皇弟,但也知道五皇子的日子,并非看上去那样好过。
这会儿的五皇子,就像一只出门时趾高气昂的狗,回来之后,不但寸功未立,还挨了一盆冷水。
“我也没有很想要……是你非要给我的。”
五皇子扬起下巴。
“是。”太子好脾气的笑笑,并不介意。
反倒是二皇子冷笑一声,与三皇子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是太子不管五皇子就好了。
然而,那也不是太子了。
四皇子扯了扯太子的衣袖,一脸控诉:“皇兄你偏心!我也答得很好!你不奖励我!”
“那你想要什么?”太子笑道。
“除了糖。”
四皇子张开的嘴忘了合上:“……”
那还有什么嘛!
“想不出来就给你一匹小马好不好?”太子道。
“什么样的小马?”四皇子又高兴起来。上次骑射课,讨厌的五皇弟还笑他胖胖的,会把马压垮呢!
“枣红色那匹。”
太子以前骑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四皇子闪闪发亮的眼神,他好像尤其喜欢那匹枣红色的小马,看得目不转睛。
“那我可以给它重新取一个名字吗?”
四皇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