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回来, 到村口碰见了孟见娣,看样子像是特意在等她。
“嘉妮同志!”孟见娣笑着招呼一声,面上闪过些许歉意。
因?为火车上的相处,他们?这批从省城来的知青, 无一例外都对刘爱玲充满了好感, 对?周嘉妮则是存着些排斥。
跟刘爱玲一起住的这些天?, 听刘爱玲或用担心、或惋惜, 或嗔笑的语气描述她的好姐妹周嘉妮,让她对?周嘉妮的印象逐渐生成一种…除了脸, 啥啥都不是的奇怪印象, 甚至还隐隐鄙视过。
结果,让她鄙视的小周同志在短时间内成了全村的香饽饽。
周红兵私下?跟她讲, 周嘉妮帮老知青卖菜,其实相当于把他们?这些新知青救了,看赵卫国跟王长征买的那十斤菜就知道了。
十斤菜钱固然不多,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但大家因?为周嘉妮跟赵卫国之间的矛盾,再加上先前她劝大家别去闹事、结果无人理会, 最后去挑大粪的尴尬, 所?以都不好意思来周嘉妮面前示好或者说?句感谢。
紧接着, 让大家交口称赞的刘爱玲同志人设崩塌,这下?其他人更尴尬了。
刘爱玲那天?下?午落荒而?逃,他们?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更没人愿意再对?上她。
周嘉妮从车上跳下?来,笑着招呼道:“孟见娣同志, 你是在等?我吗?”
自闹事之后, 他们?这批新知青之间像是画了道分界线, 大家虽不至于像赵卫国那样浑身带刺,但确实没多少热络劲儿, 也就点头之交,她想不出孟见娣找她有?什么事。
孟见娣笑道:“嘉妮同志,想跟你单独聊两句。”
赵梅忙道:“嘉妮,那我去队里?等?你一起给人家把钱送过去。”
“嫂子,你自己去就行?了,明天?开始从收菜、送菜、结账都是你自己,今天?就相当于单独熟悉后半部分的流程。”
跟本村人打交道,赵梅倒是不拘谨,道:“行?,那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赵梅离开,周嘉妮面带询问看向孟见娣。
孟见娣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道:“嘉妮同志,其实是、是有?人让我帮着约你的。”
离他们?不远的那棵大梧桐树后头走出来一人,绷着脸扬声道:“是我找你。”
周嘉妮看着走过来的赵卫国,挑了挑眉。
赵卫国过来不满地瞥了下?孟见娣,嗤了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白眼狼。”
孟见娣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本不想掺和周嘉妮跟刘爱玲之间的事,大家都看出来刘爱玲不对?劲了,虽然仍有?些不可置信,却也或多或少的怀疑起刘爱玲的人品,所?以这两天?跟刘爱玲会维持面子上的友谊,却不像之前那样围着她转了。
但赵卫国就不,他觉得刘爱玲肯定被冤枉了,想让周嘉妮在老乡们?面前澄清一下?,给刘爱玲正名。
认为即便是刘爱玲娘说?了两句周嘉妮的坏话,那跟爱玲也没关系,祸不及家人嘛。
孟见娣不想来,赵卫国就骂她没良心,说?刘爱玲甭管怎么样,对?她、对?其他同志都不错吧?
“爱玲同志没帮你洗过衣服?咱受惩罚的时候,所?有?人都躲着咱们?,唯独爱玲同志,每天?都过去关心和鼓励我们?,这些你都忘了?”
孟见娣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周嘉妮见他这么阴阳怪气,抬脚就走。
孟见娣也知道赵卫国为啥得磨着她一起了,这人实在不招周嘉妮的待见,为难地喊了声:“嘉妮同志——”
周嘉妮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她,道:“到底啥事?”
孟见娣张不开嘴说?赵卫国教的那套说?辞,就看向赵卫国,道:“你说?不说??不说?我也不管了。”
赵卫国气他们?一个个忘恩负义,他对?着周嘉妮硬邦邦地道:“都是一起下?来的知青,爱玲同志以前对?你也不错,你这样把爱玲往泥里?踩,有?点过分了。”
周嘉妮耐着性子道:“所?以呢?”
“你那天?不管不顾的一通,让大家都误会了爱玲同志,你知道她这两天?多伤心吗?原来特别爱说?爱笑、特别热心肠的一个人,这两天?除了埋头干活就是默默垂泪。你自己口无遮拦把爱玲同志害成这样,你得给爱玲同志道歉,当着全体社?员的面说?清楚,还爱玲同志一个公道。”
“那天?你自己也说?了,你也不相信是爱玲同志做的,你亲口说?的,别说?你忘了啊。”
那天?赵卫国追刘爱玲去了,没听到那些婶子大娘的分析,也没听到周嘉妮后头那番话,他现在就死咬着周嘉妮自己也说?不相信是爱玲做的,她既然不信,那就还爱玲同志一个清白。
周嘉妮嗤笑道:“赵卫国同志,我那就是句客气话,你还当真了?我再次建议赵卫国同志,明天?去镇上往齐阳二?纺厂打个电话,都不用点名道姓找谁打听,谁接电话你问谁,看看那件事在厂里?的影响,也能打听打听刘爱玲同志的家人是啥说?法。”
她无视赵卫国难看地脸色,疑声道:“诶?赵卫国同志,你是来下?乡搞建设的,还是来调解女同志之间的矛盾的?”
“你……”
周嘉妮转身离开,连孟见娣也没再理会。
孟见娣转头狠狠地瞪了赵卫国一眼,也气冲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