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之前是多少羡慕宗宜春, 可如今倒是不少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陛下如今四十出头正值壮年, 活个十几二十年的也是很有机会。
若是皇后一朝诞下皇子, 这就是皇后嫡子,陛下一直强健也就罢了,若是陛下不甚强健,皇后高深莫测多年,一定会给自己的孩子留好后路。
兄弟阋墙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那若是如此,皇后为了保护自己艰难生下的孩子,只怕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郑婉看郑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郑席抬眼看郑婉,“什么是我?”
“这件事如今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你既是要参加来年的会试,这样的朝局,你难免也会有所分析,你若是如今的当局者,你又会如何?”
家里人吃饭是不要任何人伺候的,所以桌子上的就只有郑家的人。
郑婉和郑席自然也就会比较自由的放开说话。
郑席问,“你所说的当局者,你指的是我是谁呢?不同站位自然是会有不同的想法,只说我是当局者,那我也没法说。”
郑席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你身处于什么站位,自然就有什么想法。
郑婉来了兴趣,她也想听听未来首辅的见解,“那你就都说说。”
可除了郑婉之外,竟然没人感兴趣。
孩子们吃完了饭,就要下桌了。
郑姚着急回屋子继续看她的绣样,而郑度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要痛痛快快的泡个澡然后早早睡觉,郑序的话郑婉这两日给他另外报了个班,学的是算盘,他正每日都捧着算盘不肯撒手呢。
于是这桌上就只剩下了郑婉和郑席两人了。
郑席理了理自己的下摆,坐的随意了一些,然后就说,“既然要说,那咱们就说说开一些。如果我为陛下着想,自然知道若是皇后生下皇子,这一场兄弟之间的夺嫡之争是必不可免的了。”
郑婉点头,自然是不会有人比皇帝更清楚的了,“但是陛下爱重皇后,对于皇后嫡子更是期盼已久,若是叫陛下此刻觉得没有这个孩子更好,我想只怕是不太可能。”
郑席笑了一声,“陛下真会立皇后嫡子为太子吗?要等到嫡子长大,至少还需要十五六年的时间,这十五六年,他的兄长们岂止一二,难道就都没任何建树任意拿捏?退一万步说,谁有能保证皇后嫡子就一定优秀足以充当储君呢?”
郑婉皱眉。
“可不管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被长时间的监督下来,这两人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说是可堪配位,陛下不会不知,这样的儿子养到这么大,却要全部放弃,转而去培养一个你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天资的嫡子?”郑席的语气更是嘲讽,显然是觉得这当中充满可笑
郑婉就说,“那依你之见,陛下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陛下心里想要,但是他是陛下,自然是应该知道哪些能要哪些不能要。若是不能要的,陛下不能开口,自然是不能自己做点什么,恐伤夫妻之间的感情,但底下的人既然是陛下的心腹要为陛下分忧,自然就是要做出给陛下分忧的举动才是。”
郑婉懂了。
“谋害皇嗣,实属大罪。”
“挡箭牌有很多,替罪羊也有很多,你放心,忠臣更多,为着他们觉得的千秋万代,叫他们献上头颅也心甘情愿。”
郑婉没想到,陛下看似对皇后如此深情,但是竟然到了这种时候,连期盼已久的孩子也不想要。
“那如果今日是你府上的事儿呢,嫡庶之争该当如何?”
郑席掀了掀眼皮,然后看她,“在我身上不存在这些事儿。”
郑婉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即便以后我有自己的宅子了,我也会记得我身上可没有皇位需要继承,自然不用想这么多,我所挣来的东西,传下去给别人罢了。至于你说是嫡庶之分,我只选我喜欢的女人为妻,也没什么要纳妾的心思,自然就也不会存在。都是嫡子,立长也就是了,自然是不会有这种阋墙之事。”
郑婉看他目光炯炯,似乎是一直都是盯着她在说这些话。
屋子里炭火烧的很热,郑婉突然就觉得有点闷,闷的她甚至都有些脸热起来。
她低头咳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一般说了一下,“你还没说呢,皇后和皇子们呢?”
郑席挪开目光,在温暖的室内女孩儿的脸颊红红,也不是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他勾了勾唇,然后就说,“皇后自然是简单,她当然是要想尽办法的保住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在陛下面前浑说两句,比如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什么储君,只是想着给陛下生一个孩子啊,或者是也承诺说想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封个王,等到年纪到了就出宫去啊。陛下爱重娘娘,若是真的爱重,娘娘这般哀求,自然不会有不应的。”
“可若是如你所说,陛下对娘娘总归是有顾忌,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如何会同意?”
郑席笑起来,“真要爱重娘娘,这样的话,陛下或许真肯相信。”
郑婉明白了,典型的被爱冲昏头脑或许可以寻求那十个月的短暂平静。
郑婉觉得,这宫里面的人全部都要带着面具做人,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需要这样提着心眼办事儿。
“至于如今最是炙手可热的大皇子,那就只有两条路了。第一,搏一搏,赌一把皇后娘娘只能生个公主,如此的话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如果是皇子呢?”
“要么兵行险招,要么就是蛰伏。看人的选择吧,只是据我听闻,大皇子之流可不是想着得过且过之辈,他能走到如今,只怕是未来十几年还能卧薪尝胆,不若是自请一个藩王,远离京城,等上十几年再回来,到时只怕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若是自请就藩,岂不是把在京城里面多年筹谋全部都是付之东流?”
“他可自请就藩,那二皇子就不能离京了。京中自然有人相斗,你又怎知十几年之后回京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呢?”
郑婉笑了笑,“我觉得他不肯走。”
郑席也说,“我也觉得他不肯走,但是如果他有脑子,应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