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摊开,不过两三句话。
韩祎眉头微皱,立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两字,便折起交与七宿手中。
七宿原封不动封存简中,问:“世子可有什么话要带。”
韩祎沉吟片刻:“今夜收拾行装,明日返程。”
事发突然,七宿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可是府中有什么急事?”
韩祎捏着笔,难得出神。
灯燎燎的被风吹出哔啵哔啵的响声,许久,才见他低头笑了下。
“倒也算不得是坏事。”
这下心落了底儿,能笑出来那便算不得什么。七宿揣着信又行色匆匆的往外跑,另一手不忘招来管事,收拾行装喂好马匹,明日一早出发。
原本在平阳城并无机要事务,停留这些日子也应当回去了。
更何况还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他在纸上写下三公主,凝神细细思忖着。
在站起身之前,桌上的纸被拿起,放在烛火上烧成一把灰。
桌下的竹篾编席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团雪白的毛茸茸从里面翻滚出来。
与那天夜里相比,毛团子已经长大不少,看见韩祎便会亲昵的凑上来,舔舔手指,或是在怀中熟睡。
他俯身将小猫抱起,轻柔的抚过头顶。
正当七宿进来之时,便看见在住在怀中打呼噜的奶猫。
他上前,“主子早些安寝,小的将猫抱着便是。”
换了一个地头,猫咪也不见醒。
韩祎瞧它半响,道:“将猫送去郁府吧,交到她手上。”
七宿愣了下,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小的去办。正好路上舟车劳顿怕是这猫受不了,还是留在平阳城妥当。”
韩祎点点头,从轩窗望出去。
“韩兆等人还是留在此处。”
第五十七章
苏氏一向待人宽宏, 哪怕是养在膝下的庶女庶子也都是温和相对,这样天养的的好性子,却从没人敢蹭鼻子上脸的说话。
三公主虽贵为公主, 名声经这么一遭在世家里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人。
闫韩世子的风流轶事也是从那日起,传遍满京城, 明面儿上无人敢提, 但只稍眼神一偏, 哪个不是隐晦的笑意。
苏氏两日闭门不出,闫韩侯府人人自危。
直到第二日晚, 马车惊起府巷道石板上的尘灰,偏角的婆子架了火盆出来。
“夫人吩咐, 等世子与郡主回来, 必要跨过这火盆才行, 莫要将外头的晦气带进府中。”
韩祎皱着眉, 但也未说什么,与韩姯舒从火盆上跨过, 往苏氏的院中去。
苏氏与儿女上一次相见,还是个把月前。
她深知自己的孩子打小聪明懂事, 旁的母亲操心孩子贪玩不专课业,自家的便已会鸡鸣时早起练箭, 温习课业;等再大些, 别府的夫人操心哥儿给那些丫鬟引诱, 虚耗了身子,而祎儿呢,连她送去的两个丫鬟都推拒掉, 说是专心功名, 无意于此。
这样的孩子, 若说他为了哪个唱曲儿的流连在外,如何苏氏都是不肯信的。
一股子气憋在心口上,半上不下,等看见两个孩子进门,满身风尘仆仆,神色难掩倦意,她一下心就软了。
地上有婆子布的软垫,韩祎与韩姯舒端端正正跪上去。
“让母亲操心。”
苏氏哪里舍得,上去扶起来。从消息进城里,说郡主与世子将近了,她便让厨房备着晚膳,来来回回热了好几次,才把人盼回来。
“起来,都起来,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韩姯舒懵懵懂懂,瞧一眼哥哥再瞧一眼母亲,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
无息无声的一顿饭,苏氏耐着性子将女儿哄回去,留下韩祎说话。
两母子许久未曾像现下这般秉烛夜谈,苏氏细细看着孩子长大后俊朗的面容,叹一口气。
“你是有成算的,将来这诺大的国公府也都要扛在你肩上,外头的流言蜚语这么传着不像话,母亲细想了下,不如就此将亲事定下,正好堵住外头那些个人的嘴,不然不知道还要说出多难听的话出来。”
韩祎点头:“母亲说的是。”
苏氏拿他无可奈何,回回提起亲事,都是这么一句‘母亲说的是’,国公爷自肆家中孩儿才貌俱佳,从不着急,但眼瞧着旁门府邸同龄的哥儿一日日成家,别的夫人们都含饴弄孙。
她哪能不急呢?
苏氏喝了口烫茶,一路烧进肚子里。
“从前这京中的世家闺秀指遍,你没有一个看得上的,母亲就问一句,你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