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茶水飘出一丝丝淡淡的雾气,将到他眼底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难得露出几分闲适的神情,指尖摩挲着茶杯,眼睫微挑,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郁桃不大自在的挪开目光,瞧见站在博古架跟前的郁哲宏,她蹬蹬蹬跑到门口往里伸进去个脑袋。
“堂哥!”
站在此处她才看清室内原来有三人,另外一道身影被傍地的青釉瓷瓶挡住,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率先转了过来。
郁桃看了眼段岐生那张脸,好心情瞬间全无。
原来张锦菱拽着她顺着廊庑转了个圈,又到了前厅的另一个门口。
郁哲宏诧异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郁桃垮着脸,丢出两个字:“迷路。”
......
自家府邸能迷路?傻子才会信。
郁哲宏看了眼身旁的段岐生和不远处的韩世子,大致明白。
这不是为前者来,便是为后者来。
但是后者可能性明显更大些。
于是他过河搭桥,“进来坐坐?待会儿一起去花厅用午膳,这里也没有外人。”
郁桃是想走的,她可没精力应付段岐生。但是让她眼馋的是另一个人,毕竟平日里能和韩祎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她宁可委曲下自己,也不愿错过能和他相处的时间。
“走啊,进去坐坐。”
郁桃还在纠结中,张锦菱已经从背后探出颗脑袋,推着她的肩膀往里走,熟捻的朝郁哲宏笑:“这不堂哥嘛。”
她的嗓门跟炮仗似的,瞅见段岐生站在那,立马清亮脆响的招呼:“唷,还有咱们的妹夫也在呐。”
段岐生原本蹙着眉,在听见那声‘妹夫’后,脸色乍然变了。
郁桃不愿意往段岐生跟前去,但张锦菱圈着她的手腕,硬拖着站到了段岐生面前。
“欸?不叫声姐姐吗?”
段岐生紧紧捏着手里的书,沉默着没动。
不管郁桃在一旁如何挣扎眨眼跺脚暗示,张锦菱站在那拉着她,气势十足的面带讽刺一笑,“不会连声姐姐都叫不出来吧?一个男儿家还用以死相逼这种伎俩,当初有胆色求娶郁苒,如今怎么不敢称阿桃一声...噶几唔唔唔屋麽书瞒啊唔唔唔......”
“张锦菱!”郁桃见她越说越上气,赶忙唤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拽到里间。
要是韩祎不在,这威风郁桃必定让张锦菱逞了,但要紧的人还坐在里头,她可不想自掘痛处,让人笑话。
“呼......你拉我干什么?”
郁桃递过去一个眼神,往斜边撇了撇,张锦菱眼珠子往那边看了看——
“这是......”她眼睛极快的从那人面上瞟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郁哲宏进来的及时,言简意赅的引见二人:“郁桃,张家妹妹。”
郁桃飞快的看了眼上首的男人,乖巧的屈膝纳礼。
韩祎神色淡淡的,并没有被刚才外面那一场闹剧所影响,甚至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轻轻一眼扫过二人,微微颔首,便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木制珠串上。
开始的仓促,结束的更为潦草。但显然这屋里人多眼杂,没有郁桃发挥的余地。
郁桃有些不大高兴。
狗男人,看一眼就过去了,竟然没发现自己戴着他亲手雕刻的芙蓉木簪子吗?
竟然没发现这样平平无奇的木簪子在她的美貌之下耀耀生辉吗?
郁桃跨出门之前,回首看了韩祎一眼,毫不意外的,男人全身心仍然投注在那串木珠上。
她唰回过头。
哼,一定是他眼瞎!
走出院子,张锦菱思忖着开了口,“我觉得......”
郁桃看她:“嗯?”
张锦菱:“你从段岐生径直跨越到闫韩侯府......这个难度是否有点太大了,我看闫韩侯府世子也不大好相处。”
“你不懂。”郁桃语气沉重,“段岐生是我的未婚夫婿,郁苒直接半路截胡。我这个人锱铢必报,所以非韩世子不可。”
张锦菱面露疑惑:“韩世子和她有什么干系?”
郁桃左右看了看,把她落到小角落,从袖袋中抠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展开。
“你看此人是谁?”
张锦菱:“谁?”
郁桃弹弹纸面:“韩世子,我从郁苒那里亲手抢来的,她亲手所画。”
张锦菱凝神看了看画上的人,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