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样明媚的少女,如今却被迫承担了太多她本不该承担的痛苦。
他正想着,却见霍奉之突然站起身来,冷目灼灼的盯着谢以安,道:“本将军敬王爷一杯。”
如今霍奉之掌管天下兵马大权,自然是谢以安得罪不起的人物。
谢以安站起身来,道:“不敢。本王敬将军。”
霍奉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却凝在颜凝身上,道:“予淮泉下有知,知道王爷把王妃照顾得很好,想来也就放心了。”
谢以安眉头微动,道:“大好的日子,将军不该提有罪之人。”
颜凝听着,手指不觉攥紧了酒盏。
她猛地站起身来,看向霍奉之,道:“多谢将军惦念,这杯酒,我敬将军。”
霍奉之望着她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便也回敬了一杯,浅笑道:“王妃颇像令兄。”
颜凝很真诚的冲着他一笑,却再没说什么。
谢以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冷如冰霜,虽一言未发,却气势骇人。
周遭的人都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等着看这场戏如何收场。
霍奉之却像是浑然未觉,只笑着道:“若非王爷大义,也绝没有今日的好日子……”
“霍将军!”
谢景修打断了他,道:“许久未见,来陪朕喝一杯罢。”
霍奉之道了声“是”,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谢以安一眼,方离开了。
谢以安握着颜凝的手一道坐了下来,道:“喝酒伤身,吃些菜罢。”
颜凝点点头,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道:“好。”
谢以安侧头望着她,她分明沉静如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心悸。
他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他要失去她了。
这份不安与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喉咙滚了滚,紧紧闭上了眼睛。
颜凝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谢以安的变化,她脑子里迅速的盘算着,把霍奉之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说谢以安大义,可谢以安做过什么?大义灭亲?难不成,是说他监斩了颜家众人?
可谢以安对她说过,是陛下下旨,他也是迫不得已。
难道……他当真有什么瞒着她吗?
彻骨的寒意袭来,使颜凝坐立难安,她不觉抬头望向霍奉之,只见他正坐在谢景修身旁,与他谈笑着。
她不知道,他们也正望着她。
“陛下为何不让臣说下去?”
“再说下去,只怕她就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也该让她清醒了。”
“她受不住。”谢景修轻声道。
此次宴席之后,颜凝有好几次等在霍府门前,想见霍奉之一面问个清楚,可霍奉之都再没和她说过什么。
之后不久,霍奉之便率军前往边境了。
颜凝便又沉寂了下来。
颜凝探了探颜冰的额头,道:“都吃了好几副药了,怎么又烧起来了?”
巧慧道:“王妃,三姑娘病得厉害,只怕要去请宫里的太医才行呐。”
颜凝看向知书,道:“殿下在哪里?”
知书道:“在书房议事呢,说是有要紧的事,谁都不许去打扰。”
颜凝站起身来,道:“我去找他。”
知书赶忙拦在颜凝面前,道:“姑娘,这可不成啊。奴婢瞧着今日来的是姚先生,殿下定是有极要紧的事了,姑娘这样过去,只怕会引起殿下不满啊。”
颜凝脚下不停,只急急朝着书房赶去。
因着康王府里从来没人敢违背谢以安的话,因此书房门外并没有人守着。
颜凝急急踏上台阶,正要叩门,便听得姚遇安的声音。
“殿下以为杀了霍奉之,便能瞒住此事?此计实乃下策!没了霍奉之,还会有别人。若王妃当真知道颜家之事是殿下所为,殿下又待如何?”
颜凝只觉耳边“轰”的一声,千头万绪瞬间涌上心来,直冲得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可脑子里却是木木的。
原来,原来竟真的是他!
知书吓得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与颜凝四目相对,虽什么都没说,却都明白了对方想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