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么?”
“还请陈公指教。”他口中虽然称呼着“陈公”,但眼睛中全然都是不满的神色,他与陈煜对视,从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到愤怒与挑衅,他的确是在挑衅陈煜。
但陈煜并不在意。
这种“道统”以及“理念”上的事情,有所争斗、有所挑衅是正常的。
难道还能不让天下人说话,都听他陈氏说话了?
简直是开玩笑。
他直视着这个年轻人,轻声说道:“哪怕我没有陈氏的声名、以及门生故吏,我依旧能够找到粮食赈灾。”
陈煜的声音寡淡:“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我方才所着重强调的规矩以及律法、甚至刚才我也说了,可以破坏规矩,但却不能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只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就去破坏最重要的规矩。”
“专用粮仓是底线,不能轻易动、甚至绝对不能动,否则便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后果。”
说到这里,他哑然一笑:“当时的情况下,不是还有一群巨大的粮仓么?为何不去动那些呢?”
陈煜的神色变得冷厉起来:“无论是秦律、汉法、甚至是前朝的律法、当今大唐的唐律,在灾情的时候,对基础生存的物品进行疯狂的涨价,都是违法的事情!”
“当然,那些人可以说自己的涨价不算是暴涨,也可以说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但他们都不讲道理了,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若是我,我为府台,手中掌兵,我会即刻调动我所能调动的兵卒,至少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与此同时上书陛下,请求调动周围镇守的兵卒,镇守府台!”
“而后杀鸡儆猴!”
“涨价最为厉害的三个粮食商贩,直接灭族!”
“以雷霆手段将其枭首,而后拿出他们所贮藏的粮食,替朝廷赈灾,而后令其余的商贩提供粮食赈灾!”
“不拿?”
“不拿便杀!”
这一刻的陈煜从方才的儒雅之士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杀人贩子、甚至是酷吏。
他的眸子中带着雷霆般的肃然。
“这便是我的办法!”
“屈冷为何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害怕自己这样子做了,成为酷吏,所以在他的思想里面,自己的名声比朝堂的规矩、比大唐的律法还要重要!”
“不过是区区商贩而已,而且是不遵守规矩的商贩他都不敢杀,不敢动,但他却敢挑衅朝廷律法!”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将自己、将商贩都放在了朝廷规矩之上么?”
“这种人也敢说自己是清官、是好官?”
“依照我看,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一番评价从陈煜口中说出,令在场的众人都震惊沉默了。
而陈煜的话语还在继续,他仿佛是意有所指一样的说道:“商贩也好、所谓的大地主、大权贵也好,若是遵循规则、尊贵规矩,好好做人,那便如同大唐之内的任何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百姓一样,不会受到额外的歧视,可若这些人敢因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而去破坏规矩,甚至做违法之事”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那么这些人不过就是一头头待宰的猪!”
“当他们越界的时候,便直接将其宰杀放血!”
“这世上想要取代他们的人多的是!”
“大唐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想要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不缺少商人!就是不缺少权贵!”
陈煜冷声道:“若是他们愿意体面,便给他们一份体面,若是他们不愿意体面.”
“那么,便让他们看看,体面到底是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无穷无尽的、仿佛从虚空中迸发而出的激动的呐喊声传遍整个太学!
即便是房玄龄都感受到了陈煜身上的锐利,他看着陈煜,轻声道:“这便是“求实”么?老夫明白了。”
房玄龄同样明白了为何陈煜并没有想要对儒家、法家、墨家等众多诸子流派赶尽杀绝的想法,因为“科学及求实家”作为一个新生的流派,他一定长期有一个缺憾。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关,没有某处“核心”他依旧能够运行,但却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就如同一幅画,即便缺少了“题词”也依旧能是十分好看的,但却总少了一部分感觉。
求实家便是这样。
求实家的思想都是冷冰冰的、奔着最优的“结果”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求实家们必定会少了一部分的“感情”以及“道德”底线,所以求实的思想并不能够取代任何的一个流派。
拥有了儒家、墨家、法家的求实家,才是最为完整的求实家。
而这也是“求实家”为什么会有一个核心的思想叫做“拿来主义”的原因,而这也正是“拿来主义”为什么会能够是“拿来主义”的原因。
因为拿来主义,所以可以拿来儒家、墨家、法家等诸多思想来直接使用,来镶嵌在核心之中,以使求实家圆满;因为需要其他的思想去填补求实家的不足,所以有了拿来主义。
这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是榫卯结构一样。
完美无缺。
房玄龄再也没有遗憾了,他站起身来,表示认输。
“今日房某输了。”
他笑着说道:“今日之后,长安纸贵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