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来正好,省得我看着闹心。一个两个都是不懂事的,亏得我之前还当叶氏是个好的。哪成想看着没什么心眼的人倒是会搬弄是非,害得御哥儿和廷哥儿兄弟反目。她最好是别来,否则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细嬷嬷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郡王妃应是心里也不好受,换成是谁被说成那样也受不住。若不是郡王护着她,她只怕寻死的心都有。”
女子最重名节,被人说婚前向别的男人卖弄过色相谁能受得了。若真遇到不明事理的丈夫,只怕真的唯有一死才能洗清。
“一家子骨肉,又不往外说,她自己做过,还怕别人说了?”温老夫人嘴上还硬着,心里其实已有了几分软化。
“若是老夫人您说的,也就罢了。世子是男子,还是大伯子…郡王妃再是不爱计较的人,被自己夫君的大哥指着鼻子那样一通羞辱,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她还难受了?你没看到廷哥儿被御哥儿打成什么样了?她还有脸说什么我不是旺三代的好女,我看才是祸家精。成天搅东搅西,没有一日的安生。她不来最好,省得我看到她就心烦。她有本事以后都别来国公府,这样大家都清静了!”
最后那句明显带着气,细嬷嬷不敢再说干什么。
温老夫人余怒未消,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收拾妥当后,她又想到什么,表情变了几变。
“她走了吗?”
这个她字,指的是温夫人。
细嬷嬷忙道:“夫人天亮后才走的。”
走了就好。
温老夫人一想到引狼入室四个字,满心的不舒服。再一想到梦里的那个狼头,更是觉得有几分心惊肉跳。
王氏或许不像叶氏说的那样,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
……
叶娉伸着懒腰起床时,日头已是三竿不止。她闭着眼睛往床外侧滚,意料之中的没有阻碍。闻了闻被子里熟悉的气息,心满意足地睁开眼。
她掀帐下地时,曾娘子已将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瞬间透了进来。炽烈的阳光,透着竹叶星星点点。
太阳热情,暑气正旺。
今天又是不想出门的一天。
屋子里放着冰鉴,丝丝的凉意极为舒适,这样的天气还是待在屋子里舒服。昨夜和国公府那边闹掰了也好,正好不用顶着大太阳过去。
那一家的傻的傻,坏的坏,大不了从此以后互不来往,反正他们又不吃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觉得变了许多。极艳的容颜不仅是艳,眉眼神色间竟是多了一种她也说不清的韵味。
是母性的光辉,还是爱情的滋润?
正琢磨着,锦恭人来了。
这么热的天,锦恭人还是装扮得一丝不苟。梳得光洁的发,深色显厚重的衣服。严肃的表情中透着几分亲切,尤其是看到叶娉之后眼底隐约带着笑意。
“郡王妃睡得可好?”
“睡好了。”
叶娉请她就座,曾娘子极有眼色地倒茶上点心。
点心是冰皮莲蓉馅的,在冰鉴旁边一直搁着。虽不至于像冰镇过的那般冰冰凉凉,但却有恰到好处的清爽。
锦恭人吃了一块,连声道好。
“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
叶娉微怔,看着她。
她目光不回避,眼底一直有笑意。
所以她是想说她在怡心堂有眼线。
须臾间,叶娉明白了她的用意。既然她这么坦诚,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何况她是什么样的,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温御最是知道内情。
只要温御护着她,谁也动不了她。
“恭人可是觉得我应该阻止郡王?”
为了一个女人打伤了自己的兄长,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当然她心里很清楚,这事八成是传不出去的,因为国公府上下最是死要面子。
锦恭人笑意渐深,“怎会?女子出嫁从夫,郡王妃何错之有?听闻郡王妃身手亦是不错,怎地当时没给那满口胡吣的人几个耳刮子?”
“恭人提醒得是,是我当时反应迟钝了。”叶娉也笑了,她就知道锦恭人是个有意思的,绝非外表看上去的这么刻板严肃。“听恭人这话,莫非也会几手?”
锦恭人闻得此言,严肃的眉眼顿时鲜活起来。仿佛是沾了水的枯草,瞬间有了不一样的灵动和生机。
年轻时她在宫里可是以泼辣闻名,哪怕是徐贵妃身边最为得脸的嬷嬷,也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那时殿下势弱,陛下又年幼,她们主仆几人在宫里处处小心。即便如此依然有那等仗势欺人之人,妄图踩着殿下。殿下聪慧机敏,虽说总能将那些危机化解,可到底是有些憋屈。
她记得自己有一回实在是气不过,当着好些人的面指桑骂槐地狠狠骂了德妃宫里的大宫女。自此以后,她在宫里便有了泼辣之名。
自殿下仙逝后,她收敛本性,只求小主子能平安长大。
“打人我不行,年轻时倒是能和人对骂几句。现在老了,若再骂人会被人说为老不尊。”
“恭人现在也很年轻。”
“怎会年轻?郡王都娶妻了,我也老了。”锦恭人说着,眼底划过怅然。曾记得殿下说过,等到有一日她们都老了,她们主仆就结伴去远游。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去漠北看日出,去南海看日落。殿下说这些话时,明明是在笑,神情却是无比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