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心虚莫名:“好饿……今夜让二表哥留在此殿阁歇息。余内侍拨两名手脚勤快的宫人,好生照料。”
说罢,整理衣衫,摆出威仪,自行挪步至偏殿。
偏生如墨夜色,未能遮掩她耳根的红意。
…………
黑暗无止境,无声响。
霍睿言如悬浮在半空,似只有极短的一瞬,又似过了漫长余生。
微凉嫩滑的手,正撬开他的唇齿;唇舌间流入淡淡甜浆,似曾相识。
谁?他在何处?吞咽了什么?
虽觉软绵无力,极度好奇心迫使他拼尽全力,睁开双眼。
仍旧是原先的殿阁,烛火掩映下,一名容貌娟秀的宫人,正亲手用小银勺,将汤汁小心翼翼喂入他嘴里。
此女年约二十上下,玉骨冰肌,见他苏醒,笑容渐露。
五官有些熟悉,是哪名宫人?
霍睿言一向不喜丫鬟近身,猝然见这貌美宫女盯着自己笑,不由得面红耳赤,低声道:“我、我自己喝。”
宫女把手中碗勺搁在一旁的矮几上,腾出双手,意欲扶他坐起。
他眼光凌乱,连忙撒手:“我、我自己来。”
宫女见他局促不安,笑意更盛。
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晃得霍睿言周身不畅。
他略感乏力,收敛心神,确认自己没死在元礼针下,所躺的是宋鸣珂小歇的软榻,边支起身子,环视四周。
“陛下龙体安好?目下在何处?而今什么时辰了?那位元医官呢?”
宫人轻声作答:“陛下用过晚膳,已回寝殿歇息……没想到,霍二公子如此关心在下。”
霍睿言一听这宫人的声音,登时如坠入冰湖,浑身僵硬。
再细观其虽有淡薄脂粉敷脸,可那婉约眉目,不是元礼又是谁?
“你、你……”
“是我。”
元礼显然很享受把他吓傻的滋味,笑得洋洋自得。
“你!”霍睿言火冒三丈,“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给我喝的什么?”
“霍二公子,在下若要取你性命,不必大费周章。”
霍睿言闷哼一声,记起先前双方明明已言和,对方竟出其不意用针扎他,他怒火未减,长眸如刀锋利,展露人前的俊采丰神瞬即裂了。
“你以毒针偷袭我!”
“没毒,让人酸麻昏睡一个时辰罢了。”
“干嘛扎我?”
“我需要另寻良机和你商量。”
“有何好商量?我本来还信你三分,你却突然玩阴的?我霍睿言被鬼迷了才会再信你一回!”
他怒气冲冲,嘴上虽这般说,内心倒真觉得,元礼既然没弄死他,还装扮成宫女“照顾”他,必定另有所图。
元礼察言观色,知他口是心非,浅浅而笑,配以妆容,无端予人温柔之感。
“当时门外的守卫,定然混有监视我的人。从你支走余内侍时,我已备好了药针。”
“你怕……被人知道,我识破了你的细作身份?”霍睿言一点即通。
“没错,正常情况下,若你从未有半分怀疑,岂会让余内侍离开?我想到了,外头监视我们的人,也会想透彻。
“因此,就算你放我一马,我俩平安走出殿阁,你已卷入漩涡中。为守住你知情的秘密,我只能先将你弄晕,对外宣称是瘴气所致。
“而对监视我的人,我则解释说,已提前备好昏迷之药,好伪饰圣上中毒的假象,免得仅有她一人出意外而惹人怀疑,更便于你我详谈。”
霍睿言冷笑:“好一个一举多得!你就不怕失手,反而死在我手里?”
“无论是否扎中,你皆有能力,当场杀我……”
元礼平静注视他,缓缓道出下半句,“但你不会下重手,因为,你识大局。”
霍睿言俊容绷紧,淡声道:“元医官抬举我了。”
“从你道出那句‘如元医官有所需,我自会尽力而为’起,我已然明晰,比起取我性命,你更情愿我为你所用。”
被戳中顾虑,霍睿言大为不悦:“所以?”
“时间无多,不可耽误!”元礼把小碗递向他,“这蜜浆,能解针上之毒。你边喝,边听我说。”
待霍睿言接过碗,他理了理青绫宫裙,径自坐到软榻边上。
霍睿言不由自主往里一缩,打量眼前腰肢纤纤的“宫人”,薄唇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