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保护自己在她这儿也是一件不轻松的事。
当时瑶君夫妇将离野带回祭酒岭便是想着让他与九九结契,永永远远保护九九。
离野毕竟是上万年的大妖,有他在,裴九真就是安全的。
裴九真葱段般的手指划过眉毛停在额边,脑子里不断浮现灵兽们兴冲冲地告诉她云若谷昨夜也悄悄来过的事。
他应该是带回了五彩明珠,但那本来是他送邱景之的订亲礼,如今她还该怎么开口向他要呢?
裴九真对外说要那颗明珠是因为她觉得那颗明珠好看,所以想要,然而事实是百来年前她翻阅古籍得知若将五彩明珠化了炼丹,可治眼疾。
瑶君生她时伤了底子,从那之后眼睛便不大好了,所以她想试一试这个法子。
*
两日后,城中最大的古籍书馆博古斋新进了一批古籍,裴九真决定去看看。
她想找法子修复自己受损的灵脉。
这些年王宫里存放的所有古籍,还有王宫之外所有她能翻阅到的古籍她都找过了,至今还是一无所获,未能寻得修复灵脉的法子。
去博古斋的路上,裴九真意外撞上一个人,巧合的是那人她认识,那是天族来的老臣,裴九真曾经见过他。
不过裴九真戴着帷帽,那人没认出她。裴九真和天族一向也谈不上交情二字,从前想着来日与邱景之成婚,或许有入主天族的一日,所以表面上还会客套两句。如今不同了,她不要邱景之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做那些面子功夫。
裴九真便也只当不认识他,二人擦身而过。
只是一晃眼裴九真看见那人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小生朝博古斋的方向走来,目光便下意识地定住了。
那人生得有一二分像邱景之,倒是好看得很。
那人擦过裴九真的肩迈入博古斋时,碰巧身上的剑穗掉了。裴九真顺手捡起来递回去,那人笑着道了声谢便进了博古斋。
过去数百年裴九真常往博古斋跑,博古斋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已经认得她,所以今日她一来,掌柜的就让伙计领她去了二楼放着那批新入的古籍架子前。
裴九真站在二楼窗边翻了一下午的古籍,中间博古斋的伙计上来送了一碗茶和一碟糕点。
日头快要落下去时,裴九真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放下书坐到窗下的桌子前饮茶。
天边山野处慢慢爬上了一丝如鬼魅一般诱人的绛紫红云,给整个祭酒岭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异域色彩,充满迷人的魅惑感。
裴九真盯着窗外如梦如幻的紫霞,意识开始不受控地涣散,后背亦渐渐爬上一股蠢蠢欲动的燥热,像是有人拱了一团火在她后背烤着,烧得她前胸后背都热辣辣的,而这份燥热也迅速地蔓延到了她脸上,四肢,她仿佛是置身烈火之下,熊熊火光烧得她既难受又痛苦。
就在此时楼梯口处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又细又密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逼近她。
她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拖着几乎要烧出邪火的身子,以迅雷之势爬上桌子翻下窗户。
原以为此番她必定会摔得鼻青脸肿,却没想到她跌进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
第十章
话本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瞬间回笼,如海水倒灌一般淹没裴九真整个人。她仿佛置身深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记忆之海压得她喘不过气。
梦里光线昏沉的博古架下,她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脸上那抹异样的红十分地刺眼,她身边站着一个人,目光冷冷。
她害怕极了,压根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片毫无秩序的骚乱,一间小小的阁楼里突然闯进来许多人。
“九九,你这是做什么?你让青龙族的脸面往哪里放?又让景之的脸面往哪儿放?”
纵然她的家人都肯信她,可她的人生还是不可挽回地从这一刻开始走向地狱。
这一次,她绝不能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那样可怕可悲的一辈子,就应该让它留在那个该死的话本里。
裴九真一个激灵,甩了甩昏昏沉沉发涨的脑袋从窗户跳下去,她从二楼掉下来后并没有如她猜想的那样摔在地上,反而是落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她原本想摔一摔或许能摔出她些许理智,可怎么老天爷都不肯帮她……
她始终躲不开这可怕的宿命么?
她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她已经在浑身躁动不安的火热之下本能缠上那人,犹如葡萄架下的肆意生长的葡萄蔓一样疯狂攀上那人的肩和脖子,粉嫩又丰盈的唇瓣亦不可控地贴上他的侧脸,擦过他的下颌。
少年人身上凉凉的衣料,皮肤对她而言都像罂粟一样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让她忍不住想要离他更近一些,要更多一些。
那人浑身一僵,就连抱着她的动作也跟着僵硬起来。
那人语气里似乎带着薄薄的怒气:“裴九真!”
裴九真睫毛轻颤,泪凝于睫,极为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救我,求求你……”
话音未落,又是新一波的灼热蔓延至她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一颤,近乎疯狂地想要靠近眼前这块天然的冰块。
裴九真攥紧拳头,手背青筋透过白皙的肌肤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低下头,裴九真如玉般无瑕的小脸上,两抹绯红异常醒目,而那双纯真杏眼却透着与往日不同的迷离和朦胧。她的肩在他怀里微微发颤,上下两排瓷白的牙死死咬着右手食指指节,渐渐地齿缝间有鲜红的血从她泛白的指节中流淌而出。
她今日……处处都透着古怪。
少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掌心飞速凝聚一道水灵光送入她的眉心。
裴九真即将昏死过去之际,忽有一注清清凉凉的水流淌过她眉心,跟随她身上每一寸经脉走过她全身,抚平她身上令人羞耻的蠢蠢欲动。
她仿佛置身于山间清泉中,每一滴血液都被这一注水流清洗过,扫去那些不该有的杂质,只留下最纯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