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据我观察,他这手上偶尔会添上些小伤口,有时候是烟灰烫出来的伤疤,有时候是被桌角刮到的小划痕……诸如此类的伤疤我见过好几次,他也不甚在意,闲下来的时候会往上面贴个创可贴,大多时候是放任着伤口结痂。
但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的自愈功能很好,没过多久,那些痂痕就会消失得无影踪,他的手漂亮得像是从来没伤过,依旧完美。
我在心里偷偷羡慕过几次,有时候也会无意识地盯着他的手出神,但每次堪堪被他发现的时候,我都会及时收回眼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也从没说过什么。
此刻,这只手正拿着一杯水,递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愣,然后头都没抬,直接拿过这杯水,猛饮一大口,解了渴之后我才抬头看向他。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从沙发的那头跑来这头的,现在竟然就这么坐在我身边。
整个歌厅都很昏暗,为了制造气氛,只开了头顶颜色暧昧亮度微弱的射光灯。
他的脸隐在昏暗中,偶尔有粉色的光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将他那原本明亮的眸子缀上旖旎的颜色。
很奇怪,他明明没怎么喝酒,那双眼睛却湿润迷离,眼神更是妩媚柔软,整个人都像在酒里泡过一样。
我捏着那杯水和他说了声谢谢。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什么话都不说,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皮,像在休息。
我总是看不懂他在做什么,思忖片刻,我还是出声浅浅关心道:“你很累吗?”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回答我,但隐在黑暗里的嘴角却微微向上勾了勾。
不过我没注意到。
我正想再多说两句的时候,一位女同事跑过来,想要拉我陪她唱首粤语歌。
我本想拒绝的,但《好心分手》可是我在 ktv 的必点曲目,于是我松了口,拿起麦克风,跟着女同事一起走到台上去了。
离开之前,我特地扭头看了一眼,陈仰林分明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我。
……所以刚才是在装什么难受?
我将他抛之脑后,沉浸在《好心分手》这首歌中。唱到尾声的时候,我瞥向他,发现他正在和一个同事喝酒,他手里那瓶的啤酒几乎见底。
我一愣。
我一首歌还没唱完,他就几乎喝完了一整瓶啤酒?没见过喝酒这样急的。
唱完歌后,我回到他旁边,见他和那位同事聊得起劲,便没有打扰他们,打算再给自己倒杯水来喝。
水壶就在我面前,可我那手只伸出一半就被人截胡了——
不知道陈仰林有几个心眼,几双眼睛,几个大脑,能够一边和人聊天一边注意到我要喝水。
他嘴上继续和那人聊天,手却比我先一步伸出,拿到水壶,又取走我眼前的水杯,帮我倒了水之后再将那杯水推到我面前。
期间,他没对我说一句话。
他只是很利落地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然后继续和那人聊天。
他在耍帅,虽然很克制、含蓄,但被我看穿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又过了一会儿,他结束了和那人的对话。
我微微侧眼一看,那瓶酒彻底见底了。
我嗑着瓜子,看向他的脸。
他似乎已经醉透了,即使此刻光线昏暗,我都能察觉到他的脸色比平常红润许多,尤其是眼下那一片,像是上了腮红。
我问:“你还好吗?”
他又故作玄虚地不说话,靠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表情不是很好看。
我懒得再理他,继续转头嗑我的瓜子。
瓜子吃多了,舌尖有些疼,我直起身子去拿水,还没将水送到唇边,手一抖,水晃出来,弄湿了我半条裤管。
不过我没心情去管我的裤子了。
我只是愤怒地想,陈仰林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一次比一次过分。
突然压在我右肩上的那颗脑袋不大安分地动了动。
在我发作之前,我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他说:“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我心中那股火顷刻灭了,因为他的语气真的很虚弱,像是真的气短了。
不过我还是没让他占我的便宜,我推开他的身体,让他靠在沙发上,然后凑近他,看着他的脸,认真问:“真的吗?”
他轻轻点头,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有点蒙,脑袋也彻底短路了,着急地问:“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送我去医院。”他轻声说。
“那我一个人怎么送啊?我叫他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