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马儿停了下来,张宪空把王承柔抱了下来。众人疑惑地看着他二人,以及追在他们身后的李肃等人。
张宪空与皇上行礼,王承柔与他一起,赵涌彦眉头不展的样子,让他们起了身。李肃下马后,把鞭子朝身后一扔,同样跪下与圣上行礼。
赵涌彦先问李肃:“李大人,你府上的火势如何了?”
李肃:“托皇上的福,已被灭掉。臣既感念今逢万寿节,才可遇难成祥,又愧疚于在圣上的好日子上出了这样之事。臣有罪。”
赵涌彦:“李大人快起吧,水火乃天灾,不必过于自责。”
李肃没起,却道:“并不是天灾,我李家祠堂起火乃是**。”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太后厉声问道:“是谁?难不成有人纵火?!”
李肃转向太后,行了一礼后道:“纵火之人就是臣刚才一直在追赶之人。”
他这样说,自然大家的目光都投到张都督与他夫人的身上。
张宪空正要说话,王承柔悄悄拉了他一下,张宪空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王承柔。但他没想到的是王承柔一声没言语,像是没事人一样,依然站在他旁边,无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张宪空暗道一句,我娘子的内心真稳。也因着王承柔的这份沉稳,张宪空也放松了下来,竟还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想到自己何其幸运,能娶到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让他沉迷深陷的女子。
李肃盯着王承柔看,他都要气笑了,平常见到他就是一副老鼠见猫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倒是一点都不知道怕了,那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刚才所言像个笑话一样。
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了吗,就这个张宪空?李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从来都是行动派,只做不说,也不做什么提前的心理建设,但此刻,他在心里发着狠誓,张,宪,空,你可要好好地活着,这样才能在不久的将来,生不如死,好好地给他活受着。
李肃站了起来,朝王承柔的方向走了两步,张宪空反应很快,没等李肃再多进一步,他就挡在了王承柔的前面。
王承柔这时才看到他后背的伤,他的官服从肩膀处一直破到了腰的位置,最里面一层白内衬已被染成了红色。他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王承柔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稍微想一想也就知道了,该是护着她往这里狂奔,被李肃追的时候。
李肃!这个只会使用暴力的恶人,她上辈子不该自己跳下宫墙,应该抱着他一块跳下去,是不是只有那样,她才能获得永远的解脱。
可是,如果她真那么做了,是不是这一世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张宪空了?可他越是这样好,王承柔就越愧疚,会总不自觉地想象,如果张宪空没有被扯进她这些烂事里来,会不会比现在要幸福快乐的多。
忍下心痛,她还有李肃要对付,王承柔轻轻拽了下张宪空的袖摆,她道:“夫君没事的,李大人像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让他把话说清楚的好,正好大家都在,也可评判一二。“
李肃确实只走了两步,没有再靠前,张宪空退回到王承柔旁边,就听李肃道:“王承柔,你承不承认,我李家祠堂的火是你放的?”
王承柔双目瞪得大大的,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她道:“李大人,此话怎讲?我怎么会跑到你家去放火,不说别的,就说你固国公府的门庭有多少人把守,是我想进就能随便进去的吗?再说我去你家干什么,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嘴上这样说着,王承柔心里想的是,他果然是个疯的 ,难道要把掠她进府的事当众讲出来吗?
第53章
此刻, 太后怒视王承柔,王霜与王亭真则朝张宪空王承柔那里移了步,默默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李肃听王承柔这样说后, 刚才的那点气反而消了。李肃得承认, 他喜欢这样的王承柔,理直气壮地耍赖,性格里自带的狡黠让她看上去是如此的灵动,他所认识的王承柔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后来这样的王承柔他就看不到了, 直至失了这些特质的她, 最终选择了自我毁灭。
所以,哪怕现在王承柔用这些特质来对付他, 李肃也是愿意的, 甚至有些享受眼下这一刻。他目光十分专注,不放过王承柔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这种目光在张宪空看来,堪称冒犯,同为男人, 他看懂了李肃眼中的意味,可在心里这样肖想别人的妻子,着实可恶。
李肃猛地一回神, 迷情在眼中散去,那双眼重新锐利清明起来,他道:“那就奇了, 我府上不少人皆见起火后, 你从我府中跑出去, 否则我也不会在你身后追逐。还有, 就算你不在我府上, 这个时候就算还没有出宫,也该在太后皇上身旁才对,怎么会从南正大街跑过来?”
李肃目光向下,果然见她双手开始握拳,有些习惯,就算经历了两世也是改不了的,王承柔一紧张就会如此。
也许自己不该这样逼她,他与她之间的纠缠才刚刚开始,并不急在这一时。但,她烧了李家祠堂是真,哪怕她能骗了别人也骗不了他,当时的情形,王承柔是怀了狠意的,她不光是想借乱逃走,她还是成心引燃祠堂的。
李肃知王承柔性格有泼辣霸道的一面,但她从来不是个狠人,上一世她常常对喻哲儿说着最狠的话,行的事却根本伤不到对方多少,真正让喻哲儿恨上她的,是他背后做的一些手脚。
如此说来,上一世她做的最狠的事就是对她自己了,她亲手了结了一切。现在,重生而来,她做的最狠的一件事竟是对他。这样成心放火烧祠堂的事,李肃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王承柔做出来的。
以前只会呲牙的小东西,现在也学会咬人了。第一口咬的就是他,不痛,但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王承柔一时停顿未言,王霜刚迈步上前,就听他的小女儿道:“说在固国公府看到我的,都是李家的奴仆,此话并不可信。至于李大人提出的疑问,谁说我不是从宫中出来的,我一直在公主那里,李大人可找公主求证,哦对了,圣上也有在公主那处看到我的,圣上可为我作证。”
说着王承柔转身看向赵涌彦,李肃说过,他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人发现她不在寿宴上,那么他的安排肯定有皇上的参与,而最有可能被他们利用的就是庆端公主。她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只提“公主那里公主那处”,却并不提具体是哪里,也好后面再找补。
所以,王承柔赌了一把,她把赌注下在了公主那里,并拉赵涌彦一起下场参赌。
李肃根本没等赵涌彦开口,就知道这一关被她闯过去了,不用再问为什么她会与张宪空从南正大街的方向跑来,只要赵涌彦开口,没有人会再提出质疑,包括他。而赵涌彦一定会顺着她应下,这一局已定,王承柔险胜。
就听坐在龙辇上的皇帝道:“朕想起来了,确实在公主那里见过都督夫人。公主误食果酒,脸上起了疹子,是都督夫人一直在屏风后照看,朕还未谢过夫人呢。”
圣上这样说,众人才明白,为何今日不见公主真颜,反而给太后与公主落座的地方安上了屏风,原来是公主面貌有损,不宜见人,又怕只公主挡了屏风会被人猜疑,故太后那里也挡了屏风。而王承柔与公主的关系之好,众人皆知,她在后面照顾理所当然。
同时明白的还有王承柔,原来他们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赵涌彦特意提出来,是在提醒她,拉他下场可以,但不要说漏了嘴。
有了赵涌彦的提醒,这词儿就好对了,王承柔冲皇上行礼道:“圣上言重了,侍候公主是臣妇的本分。”
这时,张宪空握住了王承柔的手,然后对李肃道:“李大人,内子已说清楚,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肃:“王二姑娘所言有理有据,在下没有疑问了。”
他又在称呼承承为王二姑娘,这一次张宪空不打算放过,他道:“李大人慎言,王二姑娘已嫁与张某,你该按礼称她为张夫人。”
李肃目光一冷:“在张都督还为兵马司效力时,我与王二姑娘就已相识,一时叫习惯改不了口了。”
张宪空又道:“此事只是大人你失礼,但刚才你不问青红皂白,听从府上奴仆妄言,策马追击于我夫妻,还出手伤人,如今我背上的伤,就是大人刚才扔给护卫的,暗藏机关阴毒至极的马鞭所致。”
他说着,转向圣上道:“请圣上为我夫妻二人做主,李肃一来冤枉内子放火,二来私下动武,伤及朝廷命官,请圣上裁夺。”
张宪空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对付李肃是皇上登上宝座前亲口答应他的,择日不如撞日,就借此对李肃发难吧。
李肃对张宪空的行为嗤之以鼻,“李肃”?姓张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他直呼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