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翠微海, 绿色沉了些,透着纯净的翠绿光芒,像是一颗巨大的绿玉, 此时海面平静, 无风无浪,只是偶尔有海鱼跃出, 海面泛起涟漪,绿玉瞬间就像活过来一样,越发晶莹剔透。
温甜将小巧的紫竹篮放下海时, 小心翼翼的, 就怕打破海的平静。巴掌大的紫竹篮慢慢变大,还会随着她的心意改变形状, 变成一张可以并排躺两个人的竹筏。
衡嘉笑着看她伸脚往前推动竹筏,有时候他发现, 她习惯用体力去干一些事,明明灵力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比如现在, 她鼓起脸颊用力推, 然后趴在竹筏上, 累得喘着气哈哈大笑。
“快来,我老早就想着躺在竹筏在海上看星星。”温甜在竹筏上躺好。
上辈子她就做过这样的梦, 但是很显然海里不让放竹筏。
衡嘉抬腿走上竹筏, 弯腰坐在她身边, 悄悄用灵力驱使竹筏向前。
天空湛蓝,满天星斗, 一闪一闪的, 温甜数着数着就乱了, 然后又重新来。竹筏悠悠地远离岸边,飘向翠微海深处。
“合欢宗的开山祖师爷眼光真好,这地方太漂亮了!”她轻声感慨。
衡嘉想了想,回忆起一些跟这位祖师爷有关的事情,“无妄说她很漂亮,天下人都喜欢她,给她修筑巨大的摘星台,但是她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被人争抢引起战争,后来遇到了无妄,她说宁愿做无妄的仆从,也不愿意做达官贵人们的金丝雀。很久以前,玖岚大陆是世家称道,没有那么多宗门,就只有昆仑,蜀山,蓬莱,人族修仙,只能进这三个地方,后来她开创了合欢宗,收留天下无家可归的女子,开始时不收男弟子。”
温甜翻身侧躺,单手支在额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衡嘉:“无妄回到神界也记得凡间之事吗?”
“记得,她经常跟我们说起凡界趣闻,后来无涛好奇跟她下界,恋幕上一个人族女子,被罚在无渊山万年不得出,不过,越来越多神对凡界好奇,后来天道震怒,连无妄也不能下界了。”
衡嘉的声音悦耳,像万籁俱静的夜晚传来的钟磬之音,带着一种淡淡优雅,十分适合讲故事。
温甜听着听着就像听到了他口中的那个世界,那个世人向往的世界在神眼中的样子。
“你们的生活真悠闲呀。”她悄悄羡慕了一把。
衡嘉侧身看她,很久才小声道:“其实也没有,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有魔族觊觎天界,偶尔会攻打上来,也有堕神不甘被罚,每隔几百年就会聚众叩天道,释放怨气,天道在日以继月的怨念中或陷入沉睡,或陷入崩毁。”
“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天道像个人?”温甜嘿嘿一笑,“像个容易生气的老爷爷。”
衡嘉笑了笑,她其实也没说错,只是天道生起气来,后果严重得多。
远离海岸之后,岸边的灯火隔得远了,变成一点一点的橘红。突然有海鱼跃出,映着月亮,鳞片上闪闪发光,还长了一对透明的翅膀,很漂亮,只是飞不起来,跃至最高处的瞬间定格在那里,透过它的翅膀看远处的灯火,蒙蒙胧胧,格外梦幻。
温甜举起手臂挡住鱼身,像自己手上长出了透明的翅膀。
这样的奇景她默默收藏到记忆深处,连同身边的人。
远处有烟花升起,不知道是谁在玩凡人喜欢的小玩意,巨大的牡丹花形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
“教你一个小法术。”衡嘉突然兴致勃勃。
“什么样的?”
衡嘉轻弹手指,掐出一个法诀,五行灵气中的火灵被他抽取出来,弹向高空,瞬间显现,此起彼伏的火灵被它挑动,纷纷亮起,像一柄金色的蘑菇伞盖,之后又变成一个漏勺形,再后来又变成一条甩尾的金鳞鱼。
“其他的灵元也可以如此,比如这样。”衡嘉手诀一变,蓝色水灵跃出,时而聚集成小溪流,时而像湍急瀑布,还有哗啦的水声。
“有趣,快教我!”温甜翻身坐起,仰头瞪大眼睛,猫儿眼的眼尾翘起,满眼都是惊奇感叹。
她都不知道衡嘉也会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法术。
“手伸过来。”
她听话的照做,衡嘉的手指修长,盖在她的手掌上能整个把她的手掌盖住,同时识海里多了一道口诀,很简单的一段,就五句话,但是要弄懂其中的含义,没学过妖炼的人根本不懂。
温甜也是学了好久才能弹出一点火星,要想像他那样弄出烟花,得等很久以后。
“你这是跟谁学的?”她捏诀的手臂都累抽筋了。
“自创的。”衡嘉修长的手指轻弹,空中出现一条金龙,神气地翱翔于翠微海上空,龙麟闪闪发光,怒吼一声冲向远处,像是金龙显身,尾巴一甩,那威压和力量几乎能跟大乘全力一击一较高下。
他眉眼间有些得意,温甜极少看到他这样,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手诀一换,金龙还未退开,火龙随之而来,双龙在海上盘旋,映得翠绿的海面染出瑰丽的金红,双龙同时出击,就连渡劫都不一定能挡得住。
“好厉害!”温甜鼓掌。“威力这么大怎么你从来不用?”
平时他都是用剑。
“因为用剑就够了。”
夜深人静的客栈里,伙计刚给客人送上夜宵,捧着空托盘出来,眼前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在他身后,尽头处的客房门边站着一个淡淡的白衣身影,门悄然打开,里面传一下声短促的惊呼,然后又归于平静,就像是无数夜晚那样安静。
房中的窗打开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桌上刚送上来的夜宵。
客栈楼下停着一辆马车,赶车人裹着一身黑衣,戴着兜帽,看不清面目,说话声音吵哑。
“人呢?带来了吗?”
“带了。”
马车打开,白衣身影扛着一个人走了上去,车门又紧紧关上,马车扬长而去。
白晓从眩晕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捆在坐椅上,捆着他的绳索是件灵宝,连灵识都没办法放出。储物袋也被搜走了,连传讯符都没留下,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了避免被追上,他还伪装了长相,这些人是怎么把他认出来的。
他一边想着自救,一边担心这伙人用他的传讯符联系衡嘉,好在他的传讯符伪装过,一般人很难从上面看出什么来。
窗外传来一声犬吠,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飘过来,时轻时重。
他闭眼回忆自己是在哪里露出马脚,他今天刚到武万城,看过几个售卖丹药的店铺,然后才去灵器铺,路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人跟踪,只有住进客栈的时候听人讨论起太虚宗聘礼被劫,当时有两个散修看了他一眼。
那两人修为不高,才金丹,他没放在心上,直接越过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