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敛了敛眸,才道:“陛下去忙吧。”
他走后,陆莹才悄悄松口气,她斜靠在榻上眯了会儿,才开始筹备宫宴,使者团已定在月底离京,尚不足十日,这段时间,陆莹需筹备一下饯别宴。
在赵姑姑的协助下,她早已熟悉宫里的事务,操办宴会对她来说,也不算难事,她先列了一下需要邀请哪些人,让赵姑姑写了邀请函,随即又定下了需要哪些菜品,连舞姬也定了下来。
原本皇家有御用舞姬,沈翌的太祖宣武帝曾在宫宴上,遇到过舞姬的刺杀,自此,宫宴上但凡有歌舞庆祝,再没用过民间舞姬,皇宫里特意培养了一批舞姬。
到了先帝登基,他崇尚节俭,也不爱享乐,才遣散舞姬,宫宴时若需要舞姬们伴舞,都是与铭月坊合作。
铭月坊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乐坊,里面的美人个个舞技一绝,因与皇宫长期达成了合作,铭月坊也素有皇家乐坊的美名,平日皇子们和大臣生辰,需要宴请贵人时,也会将铭月坊的舞姬喊到府上,也有不少人,去铭月坊宴客。
陆莹定下这些便没再管。
殊不知三皇子的人早就盯上了铭月坊,三皇子生性多疑,不论筹备什么,都会给自己留后手,抵达京城后,他手下三位舞姬,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人卖入了铭月坊。
铭月坊很快便得了消息,需要挑选一批舞女,在宫宴上献舞,负责此事的是李管事,怕宫宴上出纰漏,他往年选的舞女,不仅舞技一绝,心理素质也都很好,他很快便将名单定了下来,舞曲定下后,便让这十二位舞女开始筹备起了此事。
名单上的舞女皆在铭月坊待了三年以上,三皇子安插进来的那三位,皆不在名单之上,她们并未着急,打听好需要献的舞曲是什么后,她们就私下练习了一下。
离宫宴还有八日,她们有的是时间取代掉这些舞女。这三人并不知道裴渊已盯上了铭月坊。
晚上裴渊仍宿在了桃苑,因为他的亲吻,小丫头许是有些气恼,一直躲在房中,到了吃饭时间,也没出来,裴渊自觉理亏,让人将饭菜给她端入了房中,见她乖乖吃了些,裴渊才松口气。
下午,见她仍旧没有出来的意思,裴渊才溜达到她的住处,他过来时,裴嫣正在看书,她住的是裴渊的卧室,室内的书架上摆了不少书,因为不想胡思乱想,她才翻出一本书看了看。
以往在大周时,她也很爱看书,手中这本书,讲的是兵器的锻造,裴嫣本以为会很无聊,谁料上面涉及了不少知识,各种锻造方法都讲得很清楚,她看得入迷,甚至不知裴渊走了进来。
她出落的绮丽,一身朴素的雪白色衣衫,都将其衬得姿色无双,裴渊一贯不喜美色,从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看一个小丫头读书,都能看得入迷,他斜靠在窗边,看了好大一会儿。
裴嫣直到看累了,才放下手中的书,她一口气看了大半,眼睛都有些酸涩,正欲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时,裴嫣才发现窗边竟多了一抹身影,她心中一跳,本以为自己有些眼花,揉揉眼睛,他还在。
男人一袭绛紫色衣袍,头戴玉冠,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端得是风流不羁,见她总算发现了他,他才施施然朝她走去,“看这么入迷,日后想打造兵器不成?”
私造兵器是大忌,许多兵器都禁止私造,若是违规,轻者流放,重则被斩首,裴嫣小脸不由一白,慌忙摇头。
她本不欲理他,这会儿却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完,她就垂下了眸,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模样可怜巴巴的,很好欺负。
裴渊忍不住拿舌尖舔了舔后牙槽,才克制住欺负人的欲望,“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
他的话令她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他亲吻她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他却那般放荡。
裴嫣脸颊有些烫,偏偏嘴笨,她只蔫哒哒垂着脑袋,不想理人,又觉得两人沉默时,室内静得可怕,无端让人心中惴惴的,她没答,干脆开了口,“世子怎么来了?”
裴渊好以整暇地望着她,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随口逗弄道:“这本是我的房间,难道我来不得?”
裴嫣不由小小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这间房子确实像男子的。书架上的书,要么与武器、兵法有关,要么讲的是朝堂上那些事,裴嫣最初没往他身上想,是因为传闻中的他不学无术,整日吊儿郎当的,至今没个一官半职,在她面前他也一直懒懒散散的,裴嫣想象不出他伏在案前苦读的模样。
她有些无措,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是你将我带来这里的,不是我有意霸占。”
瞧见他,她仍有一些不自在,两只白嫩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
裴渊道:“没有责怪你。”
小丫头垂着眼睫,模样很是不安,显然经过昨日的事,有些怕他,裴渊不由摸了摸鼻尖,怕他的到来,令她不安,他干脆讲了讲三皇子的事,“使者团会在八日后离开,宫里会为你们举行饯别宴,你皇兄弄了几个舞女,打算在宫宴上行刺皇上。”
裴嫣连忙抬起了小脑袋,因为着急,她巴掌大的小脸很是苍白,嘴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自然清楚皇兄有多偏执。
半晌,她才小声道:“世子昨日说,可以帮我阻止三皇兄,也会保住他的命,是真的吗?”
裴渊靠在了书案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双腿笔直修长,他嗯了一声,才似笑非笑道:“本世子从不食言,怎么?在怀疑我的能力?”
裴嫣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通红。她的心思实在好猜,裴渊倒也没真正生气,他名声不好,他心中有数,他道:“等我帮完,你再嫁给我不迟,又不是让你立马出嫁。”
裴嫣就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般,哪怕以往也有爱慕者像她表明过心意,皆很委婉,根本不会将嫁娶放在嘴边。
她有些不自在,“世子打算怎么帮我?”
裴渊没答,只道:“小姑娘家家的不必操心这些。”
裴嫣无法不操心,她忧心忡忡道:“之前在信上,写的是三日后,我便回鸿胪寺,明日就是第三日,我若不回去,哥哥自然会怀疑什么,世子放我离开吧。”
裴渊没瞒她,淡淡道:“明日我会亲自去鸿胪寺一趟,自会解决此事。”
说来也奇怪,他周身的气质明明慵懒,说出这种话时,却给人一种,可以依靠他的感觉。
裴嫣便也没再多问。
裴嫣自然不清楚,他解决问题的手段,有多蛮横无理,若是得知,一颗心自然高高悬起。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裴渊就带着锦衣卫杀到了鸿胪寺,一行人直接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三皇子的住处。
三皇子这两日因惦记裴嫣能否成功,睡得根本不踏实,今日比平日还要早起半个时辰,这群人闯过来时,他正在提笔写着什么,侍卫脸色难看,匆匆进来禀报了一声。
三皇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当即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出去,他一眼就瞧见了裴渊,他身后站着一排锦衣卫,个个都提着绣春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三皇子冷声道:“不知裴世子好端端地为何带人闯入这里?据我所知,裴世子并非朝廷官员吧?擅闯鸿胪寺,不知该当何罪?”
裴渊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似笑非笑道:“锦衣卫指挥使有旁的事要忙,我今日便暂替他,捉拿要犯来了,秦王还是莫要耽误我执行公务。”
三皇子前两日已被封为秦王,裴渊这声秦王喊出声时,他一张脸阴沉得厉害,他心中根本不认这声秦王。
“裴世子究竟是在执行什么公务,竟擅闯我的住处?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莫怪我入宫告御状。”
裴渊挖了挖耳朵,懒懒道:“该我质问秦王才对,六公主竟胆敢携带蛊虫入宫,今日还妄图控制蛊虫,亏得小太监眼睛尖,才发现了蛊虫的存在,她不肯认罪,还谎称这蛊虫不仅对身体无害,反对身体有利,当真是将我们当傻子糊弄,难道秦王并非幕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