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众位爱卿上奏了不少事,沈翌一一处理完时,已然辰时,阳光缓慢升起,霞光将巍峨气派的宫殿笼罩在内,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漂亮的光晕。
沈翌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众位大臣都没有吱声,睿王等了片刻,见无人上奏,自己站了出来,他朗声道:“几个月前,陛下金口玉言,曾承诺不立后,不选秀,不知此话可作数?”
他此言一出,韩王等人神情动了动,沈翌带陆莹入宫时,虽未走午门,却也没刻意掩盖这一事实,有消息灵通的已然得知他带个女子入住宜春宫的事。
沈翌往椅背上靠了靠,他无疑生了一张俊美的脸,哪怕脸上毫无情绪,也惹人沉沦。
众位大臣皆恭恭敬敬垂着脑袋,耳朵却竖了起来。
沈翌道:“自然作数。”
睿王躬身道:“既然作数,陛下昨日怎地又突然带回一个女子,身为帝王,更当以身作则,一诺千金,尚不足半年,陛下便想出尔反尔不成?”
他姿态虽恭敬,言辞却犀利,端得是咄咄逼人,睿王对沈翌一直嫉恨在心,恨他得了皇位,也恨他娶了陆莹,更恨他给了老三机会,他母妃才得已留下一条命,反观他母妃却凄惨而死。
沈翌神情不变,掷地有声道:“朕一言九鼎,自不会更改,旁的爱卿可有事上奏?若无事,朕便宣布一个消息。”
见他一句话就打发了自己,睿王不由攥紧了拳头。
旁的大臣已上奏完,并未出列。
见状,沈翌才道:“三年前,宜春宫走水时,赵公公侥幸救出了皇后,她已有身孕,胎相也不太稳,当时尚未揪出纵火之人,怕恶人再次陷害皇后和她腹中的胎儿,朕便让赵公公将她送出了京城,诈死一事是为护她周全。”
他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大臣们皆有些惊讶,睿王的瞳孔也不由一缩,他率先问出了声,“依陛下之言,皇后娘娘尚存于世?她若真活着,离宫时还有孕在身,陛下又岂会收养二皇子?”
“朕收养二皇子,是为了给太子一个兄弟,一个磨砺他成长的伴读,皇后怀胎十月,为朕诞下的是位小公主,原本想等孩子满月时,再将她们母女接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奈何皇后生产时,伤了身子,日后恐无法再有孕。小公主身子骨也有些弱,朕怕皇后回宫后,要操劳后宫之事,无法养好身体,才让她一直留在护国寺养病,直到两人养好病,昨日才将她们母女接回宫。”
沈翌虽恼怒于陆莹对安安的忽视,她出逃一事只能瞒着,若是传出去,不仅她名声尽毁,只怕圆圆的血统也会遭人怀疑,大臣们定会上奏要求严惩,届时连武安侯府和安安也会受到牵连。
宫殿门口,陆莹将安安小小的身体揉入了怀中,眼泪一颗颗砸在他颈窝处,圆圆一个人可怜巴巴站在一侧,目光落在了安安侧脸上,见他一出现,就凶娘亲,还惹得娘亲哭个不停,圆圆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她瘪着小嘴,站在一侧,委屈地直抽搭。
将小家伙拥入怀中后,陆莹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她起身站了起来,牵住了安安的小手。
安安双眼通红,别扭地挣扎了一下,陆莹紧紧攥着他,没有放,她像怕吓到他一般,语气很是温柔,“跟母后一起用早膳好不好?”
安安内心有些挣扎,想离开,又舍不得走。他本该怨恨她,可不知为何,她落泪的模样让他很难受,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强烈的爱,他垂着小脑袋没吭声。
陆莹心中欢喜,权当他选择了默认,一手拉着他,一手牵着圆圆,将两人带回了寝殿。
安安眼尖地瞧见了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对宜春宫的宫女道:“去喊太医。”
他年龄虽小,已有了太子的威仪,小宫女连忙退了下去。圆圆眼睫上仍挂着泪,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板着脸的模样,与父皇如出一辙,她小嘴嘟了起来。
陆莹将荷包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在书案上,道:“这个已经好几年了,母后再给你做一个。”
她说完,就笑着介绍道:“圆圆,这就是哥哥,之前不是一直盼着见到哥哥?见了哥哥怎么不打招呼?”
安安这才朝圆圆看去,小女娃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小脸冰雕玉琢似的,五官跟陆莹很像,一瞧就是她的孩子。
安安直勾勾望着圆圆,想在她脸上寻出一些,与父皇相似的地方,寻了半天,都没寻到太明显的痕迹,他小脸不由紧绷了起来。
见他板着脸,一点都不高兴,圆圆小嘴又嘟了下,别开了小脑袋,陆莹愣了愣,“圆圆?”
圆圆哼了一声,红着眼眶指责,“他欺负娘亲。”
陆莹耐心解释道:“他没有欺负娘亲,是娘亲不好,离开得太久,让哥哥误会了,圆圆不是还给哥哥买了礼物?不是一直盼着见到哥哥吗?”
圆圆这才又看了一眼安安,他端端正正立在一侧,脸上也没个笑,跟父皇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到最近几日,父皇都不理娘亲,圆圆轻哼了一声,也不想理他。
“圆圆!”
陆莹板着脸喊了一声,圆圆这才有些无措,讷讷喊了声哥哥。
安安也有些无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他小脸紧绷着,一时不知该什么态度。
陆莹愧疚地看了一眼安安,道:“她年龄尚小,有些娇气,其实是个乖孩子,你们多处处就知道了。”
安安没吭声,只微微颔首,面对陆莹时,他同样有些拘谨。
太医很快就提着药箱,赶了过来,过来的正是萧太医,他对先皇最是忠心,也清楚陆莹离开时怀着身孕,一瞧见圆圆,他就笑了笑,行完礼,便道:“小公主与您生得真像。”
陆莹含笑道:“她刚出生时,与陛下还有些相似,如今越长越像我。”
萧太医示意她坐下,给她仔细查看了一下,还好没伤到筋骨,他给她上了药,又叮嘱道:“早晚各涂一次,最近一段时间,娘娘多注意些,尽量别走路。”
沈翌一下早朝,就得知她扭伤了脚,他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语气也有些严厉,“怎么回事?”
宋公公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娘娘追太子时,扭到了脚,侍卫也是,竟拦着娘娘不让她出宜春宫,难怪她昨日没去探望太子。”
沈翌的眉紧蹙了起来,“为何要拦她?”
宋公公道:“您回宫时曾叮嘱过,不许娘娘出宫一步,他们估计误以为不许她走出宜春宫,一个个真是榆木脑袋,这也能误会,奴婢已将这些侍卫全撤了下去。”
闻言,沈翌心中的恼火才散去大半,他还以为她是因为顾瑾的事,有意与他赌气,才没去看安安,他径直去了宜春宫,“太医怎么说?伤得可严重?”
他步伐都不自觉加快了些,宋公公紧赶慢赶才追上,“太医刚进去一会儿,尚未出来,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