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哪里是轻易能揭得过去的?
“究竟是谁揍的武儿!”
见目的达成,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哭声一顿,然后骨碌一翻身,紧忙就掰起手数了起来。
安亲王府、太原崔氏、都督府元家、镇国公府宫家...“好像还有安远侯府上那个小侯爷!”
“爹,我不过是踢了那贱民一脚,你要给我做主啊!”
他是家中幺子,又是嫡系,府中人对他言听计从不说,在外头也能仗着祖辈的威势逞一逞威风,身边又有几个狗腿子,几近是没遇上什么敌手的。
哪像今日,平白被人揍上这么一顿,面子里子失了个干净。
他可咽不下这口气。男子的目光灼灼望向了自家位居三品的父亲。
方才还拍案而起的大臣喉头滚了滚,却是不自觉地缩了下手。
他原以为...又是姜家动的手。
还想以挟私为名讨个公道呢。
但眼下这情形...
回想着那一长串光听着就让他发晕的姓氏,贾大人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人脑袋上。
“为父平日就告诫过你,宽以待人,这点小事也要计较么!”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清晰痛意,素来作威作福的贾氏子顿时懵在了当场。
“爹...你,母亲!”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可此时的贾大人万万没想到,这并非他计不较计较的事,而是那故事的另一方...
不想就这么轻易不计较呢。
刚开始被木棍怼头的几家还想着是不是哪里不慎结了怨,等到后来,即便再傻的人也看明白了——
好家伙,这和尚书府那三个是一伙的呀。
姜家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了?
他们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由,但这并不妨碍众人悟到这个事实。
更可气的是...小世子他们就连揍人,也要挑犯事的揍。
还是要抓个现行的那种。
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众郎君们蹲过青楼,踩过赌坊,拦过纵于长街的马砸过店大欺客的铺,终于把名单上的姓氏敲了个遍。
偏生还因为行事过于具有正义感,京中的风向都是往好的一方转的,甚至得了个惩恶扬善的美名。
作为“恶”那一方的众臣:……
他们真的,只是想要求个命啊。皇后的宝座如此好,你们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以及...
当初是谁说,姜家二子愿以其幼妹婚事换大雍平安顺遂的?!
尔母婢。
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帝后大婚前几日。
几乎要脱层皮的大臣们看着再次亮起的天色,像是挣扎于崖底的人总算见到了太阳,喜极而泣。
又近一日了。
无论姜淮他们再如何抗拒,这大礼也总是要来的。
观星监和礼部一同所择卜出的吉日,恰巧是小姑娘及笄的日子。
秋收冬藏。
这夜天光刚暗,还算得日暮呢,姜府府邸中却格外安静。
明日便是婚期。
父子几个坐于一处,桌上摆着数坛千里醉,相顾无言。
君子之饮酒也,三爵不识,可素来端仪的姜卓卿却是破了这规,沉默地饮下了一盏又一盏。
而酒坛旁侧,醒酒用的丸药正齐齐垒在那。
到了此时,他们却不太敢踏入那院子里了。
近乡情怯。
许是知晓他们的心境,乌云悄然蔽起星月,檐外又下起了雨。
将许久没好好睡上一觉的娘亲哄着小憩后,姜岁绵坐在自己屋内,撑起手,拨了拨被炭火围着的小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