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希望这位姜家姑娘不要贪心太过,天家福泽,若所求太多怕是无人受得起的。
胡萝卜在怀,小兔子可不知道有人在担心她撑坏了肚子,小手手一揣,便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要求。
“我想求今上,让大殿下吃完我带来的点心再继续抄书如何。”
姜岁绵抿着唇,仿佛有些苦恼的向人小声抱怨:“等殿下抄完了,怕是我手里的汤婆子都冻住了。”
原本暗自着急的萧祈此时是彻底惊了,他怔怔地看向人儿的侧颜,脑中万般思绪纷扰。
原来...竟是为了他吗?
担心他抄书会乏饿,所以才会故意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也要说出那些大不敬的话,只为了换一个能帮到他的要求。
他先前为了自己的名声任由内侍把罪名推到岁岁身上,可她却不仅特意从永宁宫赶来给他送糕点,还...
还替他默默谋算了这么许多。
先前在姜府被人冷待的种种仍在脑中,可此时萧祈越想越觉得心中滚烫。甚至因为有了之前的对比,他更是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他屏着息,暗暗下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决定。
是啊,他们二人自幼一齐长大,他身为兄长,亦是岁岁未来的夫君,合该多护着她些才对。
萧祈想了什么姜岁绵浑然不知,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惦记着她夫君的名头,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连笑话都不想看了,只想骂上几句。
但眼下,在听到雍渊帝那个不掺情绪的“准”字之后,她便颠颠地跑去拿了青棠手里的食盒。
掀开盖子,取出点心,最后再将其塞到大皇子手里。
这一列动作姜岁绵做的可谓是行云流水,流畅至极,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萧祈看着手里缀有白色奶油花的糕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若是沈菡萏在场,应该就能第一眼认出萧祈手里端着的,便是她当时塞给姜岁绵的那块。
“岁岁,父皇...”
雍渊帝不喜膳食,甚至厌恶到需得御医时常开方调理的地步,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不可说的辛秘了。他自然是不好当着父皇的面用的,否则怕会惹了对方嫌恶。
萧祈本寻个合适的由头解释一二,但不成想少女听了他口中的父皇二字,却是误会了。
姜岁绵:“今上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追究的,殿下快把点心用完吧。”
让她看完了这场戏,就可以撵去抄书了,抄它个十遍百遍的。
萧祈面露为难,紧了紧右手中的勺子,还是未动。
他知道岁岁是在心疼他,可是...
姜岁绵看着萧祈的动作,突然有一点理解当时沈菡萏催她用点心时的心情了。
她期待地盯着人手里的小银勺,可无论她怎么看,萧祈就是不动,她瞧着都有些急了,脸颊都被气得鼓些。
就在这时,上方的雍渊帝蓦地开了口。
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却让萧祈惊得手颤了下,连带着手里的小碟都一抖,得亏姜岁绵及时伸手护住了。
“朕既允了,你用便是。”
少女刚为自己护下的点心松了口气,便听到了雍渊帝的这番吩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倏地亮起。
今上果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有了他的话,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也不急了,还借着对方的狐假虎威道:“就是就是,殿下要把这块点心都给用完哦,方不负今上恩赐。”
听她这么说,需得谨遵圣意的萧祈没了再推拒下去的理由,只能抱着既忐忑又感动的心情,将人儿的这份心意送入口中。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脸上的面色也在短短几秒里变得难看至极。
若不是顾及着雍渊帝在,萧祈恐会直接吐在勤政殿的地砖之上。
又咸又涩,甚至不知为何还带着些令人作呕的苦味,这是直接加了一罐子盐在里头吗?哪个狗奴才做的!
看着萧祈的反应,姜岁绵舔了舔唇,笑了。
这个把戏沈菡萏上一辈子就曾用过了,当时她满腹委屈地去找萧祈告状,却得到对方一个莫要胡闹的眼神。
他不信她的。
就是不知道沈菡萏这次在里头放了什么,让萧祈的脸色青成这样...她喜欢。
她上辈子受过的苦,合该让他也试试才是。
萧祈挥手召来奉茶的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端起茶水一杯杯往下灌,温和的面庞也陡然变得凌厉。
面对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的大皇子,少女自顾自拿起另外一碟顶上雕着紫色小花的千层,一勺子挖下去,嗷呜就是一大口。
微凉的奶油在嘴里化开,口感绵密又带着些许的厚重,味道却算不上甜腻,而是尽数保留了芋头本身的香浓。
也不知沈菡萏是如何做到的,奶油中混着大块的芋头颗粒,冰冰凉凉的竟也毫不失风味,而夹杂在中间的皮却薄如蝉翼,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一起,粗粗看着恍若真有千层之数。
即使姜岁绵对沈菡萏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厨艺确实比她好上许多,而且还总能捣鼓出诸如“玻璃”之类的新奇玩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萧祈的宠爱。
那是她曾求而不得的东西,但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