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贤妃可不管沈菡萏是什么想法,她牵住姜岁绵的手,亲切地在人手背上拍了两下,“那就烦岁岁费心些,给你鹤栖哥哥送去吧。”
她先前竟然都没发觉,小姑娘对萧祈的称呼竟已变成了生疏的“大皇子”与“殿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贤妃原是想着将人早早召进宫来,趁着请安的机会让姜岁绵与大皇子短短见上一面,给些甜头,再像往常一般好言好语哄着即可,谁成想今日对方却来的这么迟,让她这番安排白白浪费。
贤妃心里本也是不耐了,想就此揭过的,但眼下若她再不狠推一把,怕是到嘴的鸭子都要长翅膀飞了。
她苦心算计这么久,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贤妃心里百般思绪闪过,面上却死死维持住了慈爱的笑意,“勤政殿路远,等大皇子得空了,本宫令他陪你在宫内游玩,好抵我们岁岁这次的辛劳。”
贤妃三言两语,竟是直接将送点心一事定下了。
姜岁绵眨了眨眼,没有出声应答,旁边的沈菡萏却先站不住了。
眼瞧着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期,她故作镇定地伸出手,想要将桌上的千层扫落,言语中却是掩盖不了的慌张。
她道:“时间匆忙,我做的简陋了些,如何好叫殿下入口呢,还是待我重做一份,再...”
沈菡萏话音未落,伸出去的手却是被人遏住了。一只白皙到几近反光的手攥住了她的指尖,极为纤细,但却将她抓得生疼。
她耳边响起了对方恍若恶魔般的低语。
“青棠,将点心装了,我好给殿下送去,让他一同尝尝才是。”
沈菡萏震惊地抬起眸,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朝她绽开了笑,髻上的珠翠宝钿透出光来,晃了她的眼。“表姐为何这么不情愿呢。怎么,这点心我和娘娘吃的,大殿下就吃不得了?”
少女欺身朝着人的方向凑近了一步,笑颜如玉,“表姐费了这么大一番心思,不让殿下领教一二,岂不可惜?”
贤妃见她应下,自是放下了心。她出言驳斥了沈菡萏两句,紧接着忙让宫女帮着收拾好了塞进小丫鬟手里,好像生怕人反悔似的。
只有沈菡萏望着近在咫尺的姝色,失了言语。
她总觉得...姜岁绵话里有话,似乎看穿了什么。
但那怎么可能呢?
在沈菡萏越发难看的面色中,贤妃却笑得更为慈爱了。她又念叨了几句大皇子的不易,说他课业有多么繁重,心里对姜岁绵又是多么在意,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人儿送出永宁宫。
总感觉再让对方多待一瞬,她就要笑不出来了。
贤妃握着姜岁绵的手,将人百般亲密地送至了永宁宫殿门前。就在她将将松手之际,姜岁绵却朝她露了个乖巧的笑,反守为攻般主动拉住了她。
“娘娘放心,我知道了。”
听到“我知道了”这几个字的贤妃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要一心一意贴着你鹤栖哥哥了么?
还是知道要安安分分地等着嫁入大皇子府,别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姜岁绵带着青棠慢慢走远了,在主仆二人将要走完殿前阶梯时,贤妃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情绪淡淡的,仿佛不过随口一提,却让贤妃听得心肝直疼,甚至有冲出去把人摇醒的冲动。
你给我清醒一点,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道:“等我见了殿下,定会督促他好好完成课业,切莫分心的。”
*
勤政殿里,以赵宰辅为首的几位官员正在向上首的雍渊帝禀事,他们话到中途,却被一声不小的喷嚏声给打断了。
赵大人寻声看去,最终将目光落在一直尽力缩减存在感的大皇子身上,出言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适?”
雍渊帝合上手中的奏章,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底下的大皇子一眼。
萧祈身上兀地出了一层薄汗,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父皇的威势真是越发的重了,也越发的...
让他惊心。
眼瞧着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萧祈喉头微动,强忍着将震动的心神定下,缓缓作答:“无妨,劳赵相费心了。”
萧祈站得板正,仿佛刚才的失仪只是一场意外,不想再多提。而赵大人却略抚了抚须,没打算让对方将这事轻易揭过。
他转回头,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
“天寒,殿下身边伺候的内侍也该再仔细些,免得伺候不周,冻着了殿下。”
萧祈听着对方的这番言论,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在萧祈思索的数秒里,他身后的小内侍已然腿一颤,直接跪了下来。
伺候不周这个罪名哪里是他能担得起的?要是真让宰相大人在今上跟前把这罪给定下了,他这条小命还在不在那就不知道了。
但眼下他又该如何回话才能把自己摘出去?主子这些天除了待在宫里头,就去了一趟姜府而已...
小内侍突然猛地磕在了勤政殿的地砖之上,磕磕碰碰地道:“今上,今上明鉴,前些日子因娘娘惦记姜家姑娘,殿下才特意出宫探望,怎知却不巧碰上姜姑娘抱恙。”
“许、许是那时不小心沾染了病气...”